第40章 第40章
凌晨五点钟,曲良将将有了模糊睡意,手机响了,这两年无数次经验教训,他已经随时做好被电话吵醒的准备,所以他没有惊慌,只是翻身,从凌乱的床铺中坐起来,声音冷静,“喂,辉哥。”
“曲良!你可以啊!”那头的赵寅辉可不冷静,扯着嗓子在喊,“方志明的戏都指名让你去试镜,你本事大的很啊。”
“什么?方志明的戏?”大导演筹备拍戏阶段,曲良哪里那么大的本事,知道方志明在试镜选人呢,“我不知情啊。”
“你不知情?”赵寅辉不可置信的轻哼,心底有了几分掂量,曲良如果没骗他,就是背地里还有别的贵人发现并帮助他,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个圈子里,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发生,你莫名其妙得到好机会,你莫名其妙被诋毁,都是很正常的事。
“行吧,你想试的话,去试吧,时间地点我发你。”
“你让我去?”
“只是试镜而已,我以前不是也让你去过吗?要不要你都是另说,你别抱太大期望。”
“我知道!”
试镜而已,多少次,在自我介绍环节都会被刷下来。
因为,他只是一个高中毕业没理论又没经验的新人,想出头,比登天还难。
人们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但是,当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也千万不要错失好机会,或许,你可以先抓住它,然后一边做一边准备,这样不就比别人节约时间了不是。
曲良被选上了。
这是一个连他本人都不敢相信的结果。
那一天,方志明导演让他试了一段戏,这段戏叫做困境。
背景是家乡遭遇洪灾,乡政组织村民迁移,被拐卖而来的母亲多年前早已病逝,而痴傻的父亲看着遭殃的家乡,撒泼无赖就是不肯离开。
曲良要演的就是他们的儿子,在村民催促之下,要想方设法带走他的父亲。
助演是一个年轻男生,豁出去形象,张着嘴,流着口水,嗯嗯啊啊的哼着,两只手曲折着抬起原地不停打转。
如果入不了戏,看到这样一个人,绝对忍不住要笑。
可是,曲良没有笑。
“爸,洪水已经淹到家门口了,陈伯伯他们还在等我们,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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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家里的猪已经被冲走了,庄稼早就看不见了,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不仅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家具被冲毁,房子被淹没,连我们自己都要活生生被冲走,你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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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在意什么?啊?你这个样子,脑子里还能有什么?呵呵,是我想多了,跟你不用说这么多,跟我走,跟我走!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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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想死是吗?你想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安安静静去死,你这样不是让别人都以为是我不要你了,是我嫌你累赘,是我这个儿子冷血吗?啊?你去死好了,你也活够了不是吗,我妈不在的时候你就该去陪她了,你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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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良蹲下来,头埋在腿间,肩膀颤抖。
大段的沉默。
“你是不舍得她吗?可是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她的□□虽然还在这里,可她的灵魂早已经离开这里了!哈哈哈,你既守不住她的□□,也守不住她的灵魂,呵呵,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她,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不知道她做的饭是什么味道,不知道她会不会爱我…”
“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你!”
“我没有母亲,没有玩伴,甚至,我马上要没有家了,爸!”
“可是我只有你了……”
在助演稍显怔愣的时候,曲良马上背起了他,他抬起的双手就势搭上,人已经稳稳的在曲良背上了。
“爸,我们走吧…我们会有新家,会有新的生活”
“等到来年花开,我们再回来看看吧。”
这个角色已经很惨了,可在曲良表演完毕之后,导演又问他,“假如我告诉你,你接下来又经历了爱人的欺骗和背叛,利用你之后将你抛弃,你会怎么办?”
“呵。”曲良记得当时他笑了,说了一句,“那也是他甘之如饴吧。”
想不到,他的表演和回答真的获得导演的肯定。
赵寅辉得知他被选上之后,只说了一句,“你也跟过不少剧组了,该知道怎么跟戏。”
意思是不会分配人照顾提点他,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但是,方志明的戏毕竟和别人的不一样,曲良跟随剧组去到的是真实的大山,真实的村庄,远离萦滨之外的地方。
饶是吃惯了苦的曲良,都不得不承认,拍这部戏是真的苦。
为了保持瘦削的身材,他吃不好,为了保持精神低靡的状态,他睡不好。
他没有基础,没有经验,他总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却仍旧要在片场遭到导演的破口大骂。
他为了学习,为了进步,为了更好的了解导演的口语和背后的意思,只能跳出自学,向同组的演员请教学习。
他不害怕丢人,不害怕被人瞧不起,如果机会明明已经握在手中,因为他的准备迟迟没有做好而丢失,他会痛苦死的。
在一个通宵夜戏之后,导演难得开恩给了剧组一天一夜的短暂喘息时间。
当然,很多人选择在原地休息。
曲良选择回到萦滨。
他知道时间很紧,他也知道沈嘉驹不一定还在,可是他想见他。
所以,在沈嘉驹已经完完全全适应了剧组生活,完完全全和张艿一身边的工作人员打成一片时,曲良出现了。
当时,他正在和张艿一的化妆师王淼讨论哪个明星的皮肤好。
“要我说,女明星的皮肤都没有男明星的皮肤好,真的。”王淼是个大咧咧的直肠子,说话的嗓门很大,完全不在意别人听见。
“是吗?他们都用什么护肤品啊,为什么能保持那么好啊?”沈嘉驹好奇的问。
“这个呀,要看基因,看体质,看肤质,很多男明星也没用什么护肤品,人家皮肤好就是天生的,跟你的一样。”王淼说着摸了一把沈嘉驹的脸,然后笑嘻嘻的盯着他看。
沈嘉驹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咦,姐,你就会哄我。”
“哪里哄你了,你皮肤就是好,这么水灵灵的,怪不得扮女装好看,他们都跟我说你女装是一绝,哎呀不行,我突然手痒了,让我给你化一次吧。”
“哎哎啊,不行,姐”沈嘉驹撒着娇,慌乱躲避王淼的进攻,冲到门口的时候,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曲良?”
不过十几天没见,曲良好像瘦了,他的脸原本就棱角分明,现在看起来,眼窝和面颊竟然有些凹陷。
沈嘉驹一瞬间涌上心疼,甚至有些后悔,他去拍戏是吃了多大的苦啊。
“帅哥,你谁啊?”王淼歪着头,大剌剌的问。
“姐,他,他是我朋友,找我的。”沈嘉驹赶紧解释,然后推搡着王淼出去,“好姐姐,我单独跟他说会话哈。”
“哎呀呀,我出去,出去就是了。”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化妆间,后面是服装间,各色清宫服饰堆在一起,几乎掩盖了试衣间,而曲良却像是认路一般,揽着沈嘉驹的腰走进了一个试衣间。
“你干嘛呀?”沈嘉驹不敢大声嚷,压低嗓音急促的喘息。
他不知道他这样,更加刺激曲良的反应。
曲良几乎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压在试衣间的墙壁上。
“我靠!”沈嘉驹下意识抓紧了曲良的肩膀,借此分担身体的重量。
不知道为什么,曲良这副样子,让他想起来高三那一年,他被拉去杨树林的那一幕。
他也是这样,仿佛浑身充满了戾气,而自己就是他发泄戾气的工具。
沈嘉驹一下子火了,蹬着腿动弹,也不怕别人听见了,开始大声嚷嚷,“你不是拍戏去了吗,你来这里干嘛来了呀!”
曲良突然顿住,仰头看他,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去拍戏了。”
沈嘉驹张着嘴,然后狠狠咬牙,想捶死自己,“呃呃,我问柔姐的。”
“翟柔不知道,公司除了辉哥,没人知道我去拍戏了。”
得,又给自己挖坑了。
“哦,呵呵,哈哈,我忘了,是张艿一告诉我的,千盛上边有人一直盯着你们公司呢,你去拍戏他们老早就知道了!呵呵”
嗯,这个理由很好,有理有据。
曲良皱眉看他,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闪烁不定,仿若某一种寻求归属感的动物。
“沈嘉驹。”曲良轻轻叫他,两人距离太近,再轻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沈嘉驹的心跳徒然快了几分,在这个安静的试衣间,除了彼此的呼吸,只能可以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他既害怕又期待,好像知道曲良接下来要说些他既想听又不想听的话。
“我想亲你。”
沈嘉驹动了动唇,不行还未说出口,曲良就覆上了他的唇。
如果说之前的吻是蜻蜓点水,那么这次的吻就是摧城拔寨。
曲良将压抑了20年的热情一股脑倾注给沈嘉驹,通过自己的唇舌全部传递给他。
不管他要不要,不管他承受不承受的住。
“曲良曲良”沈嘉驹的脑袋仿佛有烟花炸开,是一整片五彩斑斓的白色,他想躲避,想逃开,可是那烟花又过份绚丽,吸引着他沉沦,沦陷。
他感觉到自己的舌尖被柔软的唇舌拉扯,啜吸,直到渐渐发麻,他刚想蜷缩起来,就被紧追不舍的缠上来,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不止是唇舌,连后背也在曲良的控制之下,他的双手拢在沈嘉驹之后,从头到颈,再一路往下,到他的腰窝,在那里流连徘徊。
沈嘉驹瞬间身体软了,所有感官都在腰上。
曲良终于好心放开他。
他贴着沈嘉驹的耳朵,嗓音暗哑,“怎么了?”
沈嘉驹自己也不知道,是痒还是疼?他说不清楚。
他只好把脸整个埋在曲良的肩头,红着脸不说话。
于是曲良就笑了,他顺势摸着沈嘉驹的头发,一点点顺毛捋,温柔的不含一丝杂质。
这一刻,沈嘉驹终于感受到了曲良的喜欢。
不是朋友的喜欢,不是兄弟的喜欢,是那种,我只把温柔留给你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