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幕的临景中学
林落落曾经不止一次回忆起初四那年，那一年过得格外地快，一次次的模拟考试，她成绩一步步地往上升，没有一次是下降的，她不敢偷懒，为了那个玩笑似的约定，两个人都尽了力。
后来的后来，好多事情都模糊了，林落落只记得棕色的书桌上凌乱的草稿纸，一摞练习册，以及就坐在她身旁给她讲题的那个人，只这一个画面格外清晰。
林落落最后考了年级第十一名，不仅考上了一中，而且竟然考上了重点班，虽是重点班的倒车尾，勉勉强强地考上的，但也很值得高兴了。
“来，来，干杯，”宋思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桌上的男生都喝了一杯，毕业饭上四处都闹哄哄的，他们班一共四十多人，订了一个饭点，分了四五桌，林落落在一旁吃饭，高爽不在，她和班上关系不错的女生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一顿饭结束，散了场，几个拥抱，几滴眼泪，最后也各自回去了，宋思宇和叶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落落一个人站在饭店门口，他走过去拽了下林落落编的头发，林落落回头看见他和叶辰，明显看出来他俩都喝了不少。
刚要走，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了一声“叶辰。”
三个人同步回头，看见班长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裙子走过来。
走近了看见叶辰身边的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叶辰，能不能单独问你些事情。”
叶辰还没开口，就看见林落落非常识趣地拽着宋思宇走到了一边，离得老远。
他皱着眉，喝了些酒反而嘴有些干，又是日头正盛的中午，他舔舔嘴唇，语气礼貌地问：“什么事？”
宋思宇搭着林落落肩膀，虽然听不见但还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俩站着的角度看不见叶辰的表情，但是能看见班长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和叶辰说话。
“啧，同桌，你说班长有戏没？”
“你说咱们班，不对，是咱们学校这两年那么多人追他，怎么一个都没成？”
林落落没搭话，看着远处一个卖冷饮的店，肩膀甩开宋思宇的手说：“我渴了，去买点东西喝。”
叶辰过来的时候看见宋思宇正一个人站原地玩手机，“林落落呢？”
宋思宇冲着冷饮店的方向一抬下巴说：“去买喝的了。”
他一脸坏笑撞了下叶辰肩膀，“什么情况？”
叶辰目光看向那个冷饮店，只说了句：“没情况。”
宋思宇摇摇头笑说：“您是唐僧转世吧，佩服佩服。”
说着话的功夫林落落已经从冷饮店出来了，给他俩一人一杯饮料，叶辰接过来喝了几口就放在手里拿着，本来宋思宇提议要去电玩城，结果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要回家一趟，打了出租车便走了。
只剩林落落和叶辰两个人，吃饭的地方离学校不远，离小区也不远，两个人散步似的往回走，半天都没开口说话。
“我假期会回家一趟。”
林落落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叶辰接着说：“不是回小姨那，是回家。”
林落落拿着饮料的手指一紧，停顿了一会问他：“那你还回来吗？”
林落落一直都觉得叶辰随时会走，他来这里像是个意外，就好像老天送了她一个礼物，可又随时会收回，叶辰帮了她太多，可是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好几次叶辰的妈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叶辰也不回避，当着她的面就接了，他妈妈应该是想让他回去上学的吧。
叶辰浅笑了一下说：“这么希望我走？”
林落落下意识地反驳道：“当然不是。”想了想又说：“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可以上更好的高中。”
叶辰手按在林落落脑袋上晃了晃她的头说：“别想那些没用的，我在哪都一样。”
林落落喝了口饮料，然后点点头。
盛夏或许酷热难耐，但少年人的约定伴着长热的风吹过每一个角落，在汗水中闪着光，青春永不落幕，生生不息的所有念头与希望都悄然发芽，走过的路蔓延着每一分每一秒的岁月和永远向上的梦想。
周媛身影有些瘦，她在厨房忙了一上午了，今天没让保姆过来，几道菜全是她亲手做的。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她朝楼上喊：“吃饭了。”
叶辰穿着运动的短袖下楼，刚出去打完球回来用冷水冲了个澡，眉眼间好像还带着水雾似的潮气，浑身清凉。
周媛摘下围裙坐在餐桌前，和叶辰位置对着，主座的位置空着，周媛给他夹了块排骨说：“你爸出差，这段时间回不来。”
叶辰像是压根没在意似的，他爸在家才是稀奇事呢。叶辰埋头吃饭，一碗饭很快见底，他长得高，这个年纪运动量大，吃得也多。
周媛又给他盛一碗，看着他说：“儿子，高中……转回来读吗？”
叶辰夹菜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
这几年他很清晰地能感觉到叶霆泽和周媛感情的变化，那些刻意的隐瞒在他面前很无力，他还要装作浑然不觉。
可是争吵越来越多了，直到前几年周媛孩子掉了，走到了要离婚那一步，其实俩个人不是没感情，叶霆泽和周媛是大学同学，所有人都说他们般配，叶霆泽脑袋活泛，大学毕了业没几年生意就做起来了，而且越做越大，也越来越不顾家，对叶霆泽来说，他的事业更重要 ，叶辰跟他压根不亲，好像只有骨子里的冷漠和聪明的头脑才能证明他们的血缘。
周媛孩子没了那段时间就在家养着，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叶辰有一天从外面回来，周媛看见他脸上挂着汗，脖颈都晒红了，很像刚打完球回来。
叶辰刚要开口说话，周媛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磕出了一点动静，她叹气说：“你跟你爸还真像。”
叶辰突然觉得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立刻就明白周媛什么意思了，抬手抹了脑门上的汗，知道周媛那段时间心情一直很不好，什么也没说就上楼了。
其实他不是去打球，他听同学说宜城郊区有个地方卖野蜂蜜，但那个方向公交做到终点还要走上好远，叶辰折腾了大半天才到那个地方，但是野蜂蜜只剩几罐还已经订出去了，所以才空手回来的。
叶辰不是怨周媛说了那话，只是他像是窜天的树苗一样，不想在家里拘着，家里那气氛让他喘不过气。
叶辰低着的眉眼抬头看了一下周媛说：“妈，我在江原挺好的。”
周媛捏着筷子，微蹙眉，思量了一会最后说：“行，听你的，我上了班也忙，总是照顾不好你，你和你小姨一起住也好，你小姨做饭好吃。”
周凌看着很不靠谱的样子，不像是厨艺好的人，但是确实喜欢做饭，而且还喜欢弄一些新的菜式，有时好吃，有时奇怪。
叶辰突然就想起来林落落有次尝小姨做的新菜时勉强笑着说好吃的样子。
叶辰走神一瞬，给周媛夹了一筷子菜说：“嗯，我有时间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