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记忆的涌现
又是两日过去，天已黄昏，落霞染红了办公室的一角。徐妍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暮霭，心里无数个念头交锋着。
这两日，她一直在等黄政委的决定，但不管是他还是陈嘉怡，都没有联系她。她想，应该是释放孙建兵的提议遭到了上面的阻力，黄政委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如果是这样，尽快查明孙建兵是无罪的便成了紧要之事。这紧要之事的导火索是李敏，要想掐灭火势，必须再见李敏
“铃铃铃”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转身走向办公桌，从桌面上拿起手机，黯然的目光瞬间亮了。
“喂，赵铭”
一个小时后，徐妍的车子缓缓停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
翘首以盼的赵铭，不等她熄火下车便跑了过去，“徐妍。”
徐妍下车关门，面有一丝迫切，“你真的找到郑楠了？”
赵铭憨笑着点头，“嗯，找到了。”
找到郑楠，意味着今晚很可能揭开赵雪晴的身份秘密。徐妍的心越来越紧，以至于喘不过气——紧张、兴奋、激动，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害怕。
过了好一会，她忽然道：“你怎么找到她的？”
赵铭挠挠头，“我把郑楠的照片发在我们出租车之家的工作群里，群里有三四百名司机，他们都帮我转发。就在今天上午，有一个司机突然发了一张郑楠下车的照片，我赶紧问他地址，然后就找来了。我怕弄错人，守在这里一天，在我打电话给你之前，我看到她领着一个孩子去了那边的超市。”说着，他对着小区对面一个小超市指了一下，“我跟上去暗中打量，真的是郑楠。我又趁他们不注意，跟着上了楼，她家住在6号楼的301。”
“如果今天晚上她不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守一夜？”昏暗的夜色遮住了徐妍幽深的眸子。
“反正反正我也经常跑夜车，这守着不动比开夜车轻松。”赵铭小心翼翼地回。
徐妍听得满心复杂，不由自主地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了。”
他又挠了挠头，腼腆一笑，“一点都不辛苦，我我喜欢帮你做事。”他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徐妍莞尔，“好，等我有需要你帮忙的一定还找你。”
他倏地抬头，暗夜都压不住他发亮的眼睛，“一言为定。”
经过一番对话，徐妍剧烈起伏的情绪渐渐平稳，她朝小区望过去，目光沉凝而又坚定，“我们去见郑楠。”
在赵铭的带领下，没有费事找到了6号楼301室。
“就是这家。”他指着一户贴满小广告的门小声说道。
昏暗的楼梯灯，映出陈旧的环境，相比较盛世宝坻小区的规模，这里的条件明显要差上很多。
徐妍考虑到赵铭不善与人沟通，便将人拉到身后，然后抬手敲门。
很快，屋内响起男人的声音，“谁啊。”
徐妍礼貌客气地回道，“你好，请问是郑楠，郑女士家吗？”
就在她话落的一瞬间，门开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一脸奇怪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找谁？”
徐妍面带微笑，“你好，请问郑楠女士在家吗？”
“武康，谁啊？”一道女声从厨房传出，紧接着走出一个系着围裙，手中还拿着锅铲的女人。
只需一眼，徐妍就认出她就是郑楠。虽不知她是郑西的姐姐还是妹妹，但看她半白的头发，还有眼角经历岁月磨砺的纹路，她应该是姐姐。
“你们是？”武康迟疑着问。
郑楠也慢慢走了过来，站在武康的身后，一脸防备地盯着徐妍二人。
徐妍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武康，“我叫徐妍，是一名心理医生，我们来找郑女士”
她话还没说完，武康脸色就变了，怒气冲冲地将名片丢回她的脸上。
徐妍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怔愣的一瞬间，胳膊被扯，赵铭肥胖的身躯立马挡在她的身前，他努力坚强地大声质问，“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滚滚滚，看见心理医生就烦。”男人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一直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臂猛地往后拉，门跟着极快闭合。
徐妍心下一急，扬声喊道：“我是来打听沈保国的。”
门，蓦地在关上的刹那停下了，压着的那条缝忽地又被推开。
男人阴沉着脸，冷声质问：“你们找沈保国？”
徐妍稍稍松口气。川子娘说过，郑楠的婚姻是沈保国给牵的媒，只要郑楠没离婚，那她的爱人也一定认识沈保国。
这时，对面门开了，有人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徐妍和赵铭，“武康，没事吧？”
男人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没事，没事。”他说着看向徐妍，“小区对面有个奶茶店，你们去那里等着。”话落，门就被他迅速关上。
赵铭难得生气，愤愤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对面邻居还趴在门上瞧热闹，徐妍拉了赵铭一下，“先去奶茶店等着。”
赵铭嘟着嘴跟在她的身后，待下到二楼才听到楼上的关门声，她这才小声说道：“应该是郑西的事情，让郑楠一家十分抵触心理医生。”
赵铭一听，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心里那股被武康拒之门外的气便散了。
二人在奶茶店一直等了一个小时，郑楠才心事重重地赶来。
相对于武康的粗暴，郑楠和气不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表哥？”一落座，郑楠单刀直入地问。
徐妍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因为我要找沈雪晴。”
郑楠脸色“唰”的变了，她盯着徐妍的眉眼看了很久，突然，她从座位上弹跳而起，惊愕地失声喊道：“你你是沈雪晴？”
徐妍心神一颤，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神经质地抖动，她跟着起身，努力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不是沈雪晴。”
“不，你就是沈雪晴，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郑楠眼神慌乱地反驳。
徐妍捏紧拳头，竭力压下心里的乱麻，沉声道：“我是沈雪晴的双胞胎姐姐，我刚从国外回来，去了洪门村，有位川子娘告诉我，你知道我妹妹的下落，所以，我就找来了。”
郑楠听得惊疑不定，“你你真的不是沈雪晴？”
徐妍如同在洪门村时，从包里拿出小时候的照片，“你看，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郑楠顿了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一看，她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她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好似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散去心头的震惊。
她将照片递还给徐妍，整个人顿显颓丧，“既然你去过洪门村，那崔颖应该告诉过你，我表哥当年把沈雪晴送人了，你现在找过来，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徐妍仿佛料到了她会这么说，神色浮现丝丝难过，“郑女士，我不寻求你能告诉我全部，我只想知道，沈雪晴当年到底是被沈保国送人了，还是被人拐卖了？”
郑楠再一次受惊倒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桌子，发出“撕拉”一声。
刚刚他们异样的谈话已经引起奶茶店老板的注意，这时他瞧着郑楠脸色苍白似是受到对面两人的惊吓，不免正义感爆棚，高喊一声：“大姐，要帮忙吗？”
背对老板的徐妍，目光幽冷地紧紧盯着郑楠。
郑楠莫名的心虚，视线仓惶躲闪望向老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不用，我们我们认识。”
老板眼神怀疑，但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太多管闲事，只一边工作一边关注这边的动静。
“郑女士，我希望我们能够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我只想要一个真相，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徐妍脸上毫无表情，但她拧起的眉心，表明她此刻正在压着情绪。
郑楠慌乱的沉默数秒后，终于扛不住徐妍释放的压力，慢慢踱步回到座位前坐下，“我希望今天谈完后，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徐妍面上一松，“可以。”
郑楠运了运气，开口道：“当年表哥夫妻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去了鲁州孤儿院领养了沈雪晴。”
“他们为什么要去鲁州孤儿院领养孩子？”徐妍疑惑。
郑楠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因为表嫂怕在当地收养的孩子，长大后，会冒出个什么亲戚来，毕竟他们家很有钱。”
“沈保国是做生意的？”徐妍问。
“我舅舅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的商人，他家做的是建材生意，在全国都有门市。”
“那现在呢？沈保国接手生意了吗？”
郑楠抿了抿唇，苦笑，“这些年一直流行移民，大家都以为外面的世界连空气都是香的，其实只有去了的人才知道，外国人有多么歧视华人。表哥拖家带口去了英国，他不可能坐吃山空，就想着在国外投资办厂，谁知被人骗得连吃饭钱都没了，还欠了巨额债务。最后他只能将国内所有门店低价出售，然后在英国开了一个华人餐厅，这才站稳脚跟。”
“那现在你还能联系上他吗？”既然有店面，找起来相对容易些，徐妍的心瞬间火热。
谁知郑楠摇头，“我表哥前几年得了绝症，人不在了。表嫂一人也撑不起饭馆的事，他儿子学习特别好也不打算接手饭馆。在表哥走后，表嫂卖了饭馆，我们两家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盆冷水当头从徐妍的脑袋上泼下——沈保国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