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殡仪馆相遇
第二日，上午十点，徐妍刚刚送走一位病人，她便接到了陈嘉怡的电话。
“徐妍，你绝对想不到，当年从童艺外婆手中买走她的人是谁。”陈嘉怡的语气有点古怪。
徐妍皱起眉头后又松开，“我认识的人？”
陈嘉怡重重吐出一口郁气，“是‘贾先生’。”
徐妍惊愕，“你确定？”
“嗯。”陈嘉怡不甘地咬牙说道：“没想到，查来查去，还是回到‘贾先生’的身上。”
“你先说说具体情况。”徐妍声线发紧。
“我长话短说吧。童艺的外婆很多年前就病故了，她的两个舅舅全都进城务工了。经过多方打听，我的人最终只找到童艺的小舅舅，根据他的回忆，当年带走童艺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那男人带来的小弟喊他贾哥。”
“徐妍，贾先生脸上有疤，和你说的都对上了。”陈嘉怡难掩激动，“这样一来，锁定贾先生的范围就小了。”
徐妍并没有陈嘉怡想象的那么乐观，她沉吟着说道：“陈嘉怡，你有没有想过，童艺说贾先生是个大善人。假如是你被人买走了，这个人在你的妈妈跳山时连车都没停，你还会称他为‘大善人’吗？”
她的话似是一盆冷水，瞬间浇透了陈嘉怡过于兴奋的脑子，但他不死心，反问道：“那你如何解释，同样的刀疤，同样姓贾？”
徐妍沉默了，她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她心烦意乱时，陈嘉怡悻悻然道：“先不去想这些，好容易有了这条线索，死马就当活马医了。人口买卖，那都是道上的事，等我找人打听二十多年前道上到底有没有这号人再说。”
徐妍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又不能打击陈嘉怡的积极性，于是说了句：“那就查查吧。”
这件事敲定，陈嘉怡又提起了孙建兵，“孙建兵写了一份名单，不过也就七八个人，我已经让王宁去查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李敏昨天来找过我。”徐妍淡淡道，“不过最后，她落荒而逃了。”
“被孙建兵的病情吓到了？”陈嘉怡随口说道：“李敏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徐妍没有告诉他，李敏最后落荒而逃的原因是因为她问到了张美兰。此时的她，因为他后面那句话，心里忽然莫名地有些别扭，好似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她问：“怎么说？”
“李敏不说特别漂亮，但也不丑吧？虽然孙建兵长得人模狗样，但他做的那些事，我想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接受不了，可是李敏呢？”陈嘉怡顿了下，又道，“你都不知道前天她来见孙建兵，孙建兵对她的态度有多恶劣。她竟然一声不吭，还对孙建兵嘘寒问暖！你说她图什么啊？”
话落两秒，他忽然又道：“你说，李敏会不会根本不知道孙建兵出轨这件事？”
徐妍很平静地告诉他：“李敏对孙建兵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她想陈嘉怡一定是一副很无语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陈嘉怡才叹道，“难道这就是李浩说的恋爱脑？”
徐妍抿了抿唇，她好像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别扭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们应该还没有找过李敏做重新调查吧？”
“没呢，打算下午去。”陈嘉怡回，“怎么了？”
“在找李敏之前，你先去查下她是不是在准备离婚。”
陈嘉怡一怔，“离婚？不会吧？”
徐妍眸色暗了暗，她也不想将人心想到太复杂，可是为了案子，她也不得不多想一些。
“李敏前天去了你们警局，昨天来了我这里，我想她的目的，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孙建兵的恶劣，同时也在我们潜意识里留下，她在家庭地位中是处于弱势的，是被欺压的那一个。”
陈嘉怡听得稀里糊涂，“这和离婚有什么关系？”
“孙建兵确诊精神分裂，他，现在是法律保护的弱势群体。”徐妍强调的加重语气。
陈嘉怡很敏锐，被徐妍的话一点就通，他恍然道：“虽然孙建兵出轨了，但并不构成犯罪。如果李敏真的打算离婚，那么法庭只会着重考虑到孙建兵的精神疾病。那样，作为正常人的李敏在财产分配上就会低于孙建兵。所以，她要将自己摆到和孙建兵同等的位置上，企图争取更多的家产。”
说完，他冷“呵”一声，“我就说这个李敏感觉怪怪的，原来还挺有心机。”
徐妍用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说：“这些暂时都是我们的猜测，要想证实，那就去查。”
陈嘉怡叹了口气，状似玩笑道：“你这么一分析，我都有些怀疑，张美兰的死，和李敏有没有什么关系。”
徐妍心里一紧，面上尽显严肃，“你们盘问李敏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行。”陈嘉怡痛快答应，“我这就叫李浩暗中走访李敏的情况。”
挂了电话，徐妍还在想陈嘉怡方才说的那句玩笑话，手机又响了。
她只看了一眼，立马接通。
“喂，小陈警官。”
电话那头，小陈似是很不好意思地解释，“徐医生，最近我们这边出了个案子，所有民警待命所以，我就没多余时间给你查”
小陈一直没有给自己回话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忙！徐妍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无语，说话时就带了点歉意，“不好意思，小陈警官，让你费心了。”
“徐医生，你别这么客气，我没帮上你的忙。”小陈话音里略带气馁，“23年前几乎都是纸质存档，就算后来电脑普及，重新做了电子录入，但还是有很多存档破损、丢失、遗漏。所以，想要找到赵雪晴被收养的纸质存档很难，我只能通过赵炳辉的身份记录上确定赵雪晴被人收养了，至于收养人是谁真的查不到。我在我们公安内部系统，也只能查到一条有关赵雪晴死亡的信息，和我之前给你的那份档案一样，赵雪晴，2003年7月7日，亡故。”
徐妍听得疑惑不解，“小陈警官，一个人没有身份的记录，却有一条死亡的记录，这正常吗？”
小陈笑了一下，“徐医生，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要知道，全国范围内实行身份证制度是1991年，赵雪晴是1995年被收养的，这4年里身份档案记录并不完善，有着很大的漏洞。等到2003年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所以会留下赵雪晴死亡的档案并不奇怪。”
“那申报人呢？”徐妍追问，“申报赵雪晴死亡总要有人去派出所吧，为何这个也没有记录。”
小陈被问得一噎，过了好一会，才呐呐说道：“这我也不知道。”话落，他忽然抬高音量，透着一丝兴奋，“不过，我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都已经不抱希望的徐妍，倏地来了精神，“什么事？”
“我托人打听天使孤儿院以前的护工，终于让我找到一位阿姨。可惜，赵雪晴待在孤儿院里的时间太短了，这又是20多年前的事情，阿姨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但是阿姨记得赵炳辉。”小陈缓速说着，“赵炳辉是13岁到的孤儿院，这个年纪根本不会有人收养，他就一直留在孤儿院。阿姨说，他是个十分听话懂事的孩子，还很勤快，在孤儿院里经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会帮忙照顾比他小的孤儿，整个孤儿院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徐妍有一瞬间的恍惚：小陈口中的人，真的是15年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赵炳辉吗？
“阿姨还向我们讲了一件事，就是在他杀人之前，大约一两个月左右，他很高兴地告诉所有人，他要去滨海找妹妹，给她过生日。但是等到第二天回来后，他变得很消沉，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就连他一向尊敬的老院长都问不出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没过几天，他就消失了。等到他们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是个杀人犯了。”小陈的语气里透着些唏嘘，“我听阿姨提起赵炳辉，还是很惋惜的。”
徐妍烦心地按了按眉心，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谢谢你，小陈警官，这段时间辛苦了。”
“徐医生，不好意思，没能帮你找到赵雪晴的线索。”小陈道。
“别这样说，你帮了我很多。”徐妍语带感激，“等下次去鲁州，我做东，请你吃饭。”
小陈腼腆地嘿嘿笑了，“还是我尽地主之谊吧。”
徐妍十分痛快：“行，我如果去鲁州一定找你，当然你要是来滨海，也一定要联系我。”
“好。”
二人挂断电话，徐妍疲惫地往后一仰，头枕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思绪开始飘远。
赵炳辉于2003年7月7日那天肯定来了滨海，而她记忆中的赵雪晴是在1995年的某天下午上了“贾先生”的车，至于“贾先生”有没有送她回来，目前还不清楚。
但她可以确定，赵炳辉来滨海给赵雪晴过生日，绝对没有见到人。
原因是，他第二日就回了鲁州孤儿院，且性情变了。
如果他见到赵雪晴，就不会不知道，赵雪晴死在了7月7那一天。
一个视妹如宝的人，在得知妹妹亡故后，她不相信他只是性情变得消沉
想到这里，徐妍“腾”地坐起，心“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难道赵雪晴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和自己的父母有关？
所以才会在两个月后，被赵炳辉报复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