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苏晓雯的记忆4
从赵铭口中得知苏晓雯的一些生活细节后，徐妍当时就提议带苏晓雯外出，循着她口中说的“大山”和“回家”,尝试着看能不能唤醒她内心隐藏的人格。
陈嘉怡提议去渔湾，没想到碰上郑西死亡这个变数。
因此，徐妍都做好陈嘉怡去不了渔湾的准备，但当她在楼下看到陈嘉怡时，还挺惊讶。
“你不忙郑西的事？”
“我和黄政委汇报了案情，他叫我暂时专攻苏晓雯。郑西的案子都这么久了，该查的也都查了，眼下就你说的监控里那个人，有王宁和李浩就够了。”陈嘉怡一边说话一边主动替徐妍打开车门，“赵铭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也都准备好了，在双桥洞与我们汇合。”
徐妍坐上车，看了一眼时间，7点05分。
“走吧，到鱼湾差不多八点半。”
陈嘉怡关上车门，小跑着去了正驾驶。
渔湾是滨海近几年挺火的民宿，很多当地人和游客都喜欢来住上几天。那里山高水清，可上山野营，可下水摸鱼，是个放松娱乐的好去处。
虽然徐妍他们是带着目的去渔湾，但到底心境是不一样的。也算是给最近高强度的工作，找了一个放松的借口。
一路上，陈嘉怡和徐妍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案子上的糟心事，尽聊一些他们分开以后的成长经历，倒也和谐。
到了双桥洞，赵铭和苏晓雯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车子停稳，徐妍笑着冲二人打招呼，“赵铭，苏晓雯，早啊。”话落，她的视线便落在了苏晓雯的身上。
时隔两个星期再见苏晓雯，徐妍第一感觉很复杂。她说不上来苏晓雯的改变，但她可以确定，苏晓雯的眼神此刻掺着丝丝阴郁。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赵铭憨憨地回应，“徐妍，你也早。”
苏晓雯对笑意盈盈的徐妍同样感到陌生。
审讯室几次见面，徐妍虽然偶然也会笑，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亲和。当时的她，笑意不达眼底，冷漠又疏离。
“别傻站了，赶紧上车吧？”陈嘉怡见二人磨磨蹭蹭，出声提醒。
赵铭颠着肥胖的身体，赶紧小跑两步上前开门，对苏晓雯喊道：“苏晓雯，上车。”
苏晓雯看上去有点紧张，尤其对上徐妍带笑却极具窥探性的眼神时，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惶恐。刹那间，她万分后悔答应赵铭出来散心。
徐妍岂会看不懂苏晓雯的表情，脸上的笑越发温和，可语气颇强硬，“赶紧上车吧，外面挺冷的。”
正在打退堂鼓的苏晓雯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此次目的就是要激发苏晓雯的隐藏人格，所以车子刚开出没多远，陈嘉怡就挑起一个南北地方风俗不同的话题，和徐妍争辩了一路。
赵铭完全是徐妍一队，无论徐妍说什么他都说对，气得陈嘉怡表情很臭，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
苏晓雯虽没有参与，但也受到三人欢乐的氛围影响，偷偷笑了一路。
到达渔湾的时间，和徐妍预计的差不多，8点13分。
四人一下车，寒冽的海风直接扑过来，徐妍和苏晓雯两个女生齐齐打了个哆嗦。
陈嘉怡和赵铭两个男人，也没忍住缩手缩脚起来。
“我感觉我们选错地方了。”徐妍裹了裹身上的棉服，看向苏晓雯，苦笑道：“苏晓雯，你冷不冷？”
冬日的海边，不用想都冷，所以他们都做足了保暖准备，但当刺骨的寒风刮过来时，感觉裹床被子都能被吹透。
“我我还好。”苏晓雯勉强笑了笑。
陈嘉怡从后备箱里提下一个双肩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黑白格的围巾，径直走向徐妍。
在徐妍稍愣的目光中，很细心地给她围上，“走吧，这里正好是风口，往里面走走就是湾山，那下面有个农家乐，老板是我认识的人，评价不错。”
就这一会功夫，徐妍的鼻尖冻得红红的，对陈嘉怡的围巾也没客气，笑着说：“既然知道这里是风口，你还把车停在这？”
“我故意的。”陈嘉怡得意地睨了徐妍一眼，“不然，我怎么能给你戴围巾。”说完，他迅速转身，脚步走得飞快。
徐妍愣了一下，再看陈嘉怡时刚巧看到他红红的耳尖
她莞尔一笑，然后淡定从容的追在陈嘉怡后面往湾山走去。
呼呼的风，吹得苏晓雯浑身发冷，她不由地嘀咕一句：“这湿冷地天，真不如北方那干爽”正说着，她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苏晓雯，你说什么？”赵铭跟在她身后，没听清，问了一句。
苏晓雯仓皇掩饰眼底的慌乱，急急说道：“我没说什么。我们快走吧，这里真的冷。”她加快脚步，似是真的受不了这寒风刺骨的冷。
不知是不是她心疑，自从第一次见过徐妍后，她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会时不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最让她心慌的是，她有些控制不住秦虹的强势了。就在昨天，秦虹在她强烈反对下直接掠夺这具身体，更是趁赵铭不在，出去近三个小时才回来。
这其中秦虹干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秦虹好像变得更阴沉了
才走出二十米远的距离，徐妍就发现，哪里是陈嘉怡故意将车子停在风口，而是这边没有可供汽车通行的道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对此，徐妍望着陈嘉怡笔挺的脊背，摇头失笑。
“陈队”远远的，一个中年高大的汉子，站在木头搭建的简易大门下面挥手喊着同时很兴奋地迎了上来。
陈嘉怡回头，冲徐妍说道：“是我朋友。”
徐妍望向那人，很中肯地说了句，“你朋友真不像滨海人，倒像东省那边的。”
“你还真说对了，他就是东省的。”陈嘉怡说着，往后看了一眼十米之外的苏晓雯，“赵铭不是说她口味偏北方，正好他开的就是东省特色农家乐。”
“你昨天怎么没说？”
“我怕赵铭回去说漏嘴，让苏晓雯有了心理准备，不起作用怎么办？”
“赵铭没你想的大嘴巴。”
两人交头接耳地嘀咕在来人近身时，利索结束。
“陈队，昨天接到你的电话，可把我激动得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这人到了跟前，更显魁梧，怕是有一米九，挺有压迫感。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小酒一喝，睡得跟个猪一样。”陈嘉怡毫不留情地拆穿。
来人也不尴尬，直呼，“陈队，您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尤其是在漂亮的女士面前。”话落，他也不需要陈嘉怡介绍，对徐妍爽朗一笑，“你好，我叫杨长城，你可以叫我老杨。”
“你好，我是徐妍。”徐妍对杨长城感观挺好。
苏晓雯和赵铭正好也到了，两下又互相认识了一番，这才往里面走。
“陈队，你真的很久没过来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过一宿再走。”杨长城揽着陈嘉怡的胳膊，哥俩好得并行，接着又似是有些生气道：“老徐那家伙也不知道忙什么，我现在都联系不上他。你说你一个刑警队长忙，我能理解”
“徐波他出事了。”陈嘉怡声音很淡，但能瞬间令杨长城住了嘴。
杨长城呆住，似是没听懂陈嘉怡的意思，胳膊慢慢从陈嘉怡肩膀上滑落，“他怎么了？”
陈嘉怡目光沉着，“他死了。”
杨长城像是被定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喃喃问：“什么时候？”
“两月前。”
“在哪？”
“大潮市。”
“唔”杨长城用力搓了两把头发，像是只有这样，烦恼才会从脑袋里挤出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早晚会出事”说着，他眼眶开始发红，恨声道，“他突然要查年久尘封的案子，我就应该阻止他”
徐妍眼睛一眯，欲要张口问杨长城是不是知道徐波在查什么，就见陈嘉怡似是料到她的想法，冲她摇摇头。
徐妍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个外人，苏晓雯。
“老杨，徐波的事，我以后再和你说。我带朋友过来，想去你那个后山转转。”陈嘉怡岔开话题。
杨长城重重叹了口气，又搓了两把脸，不过到底没有刚才那般高兴，面有戚戚，“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你带。”陈嘉怡扫了周围一圈，看到又来了好几队游客，“你忙你的，我们也就转转山，给我们准备点热水和简单的食物就好。”
杨长城也看到客人上门，便点头，“行，我这就去厨房。”说完，他冲徐妍三人点头示意后先一步离开。
徐妍等人则慢条斯理往湾山下的木屋走去。经过简易木制大门时，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老杨东北大院”。
“你们的关系看上去很好。”
陈嘉怡侧头看了徐妍一眼，“他是我成为大队长后，破的第一个案子的受害者父亲。”
徐妍惊讶。
陈嘉怡似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谈这件事，简明扼要地提了几句：“老杨女儿遇害后，遭受了受害者有罪论，老杨差点没抗住。是徐波用犀利的笔锋，替老杨女儿讨伐了那些人”
“那那些人怎么能那么恶毒？”苏晓雯小小的声音，忽然进入几人耳中。
徐妍和陈嘉怡齐齐回头看向她。
苏晓雯被看得脸一红，立马闭了嘴。
“你说得没错，有些人的心生来就是恶的，他们不会同情那些遭受不幸的人，他们反而会觉得那些人还不够惨，他们甚至会在别人生不如死的时候，上去使劲踩两脚。”徐妍望着近在咫尺的湾山，怅然说道。
苏晓雯整个人已经僵住了。
“你天生就是贱命，活该被我们欺负”
“你就是个小野种，你妈都不知道你爸是谁”
“你和你妈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回来丢我老童家的脸”
零碎的画面，随着徐妍的话，冲破人格封固的屏障，刻进了苏晓雯的脑海中。
她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张了几次嘴，最终只能无声喊了一声：“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