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贾先生4
从鲁州回来时，还隐约可见一丝太阳，这会坐在陈嘉怡的办公室里，老旧的红色木头窗上竟然有雨点飘落。
徐妍盯着窗外阴沉的天，心中惆怅：滨海的天气还是如此，一旦进入11月，阴雨连绵便成了常态。在英国生活了十五年的自己，竟是有些不适应这种说变就变的鬼天气。
陈嘉怡端着热茶，小心翼翼递过来，“徐妍，喝茶。”
徐妍回笼思绪，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她试着温度喝了一口，微烫的茶水让她略冷的身体恢复了些暖意。
陈嘉怡搓着手坐在她的对面，“怎么样？有没有问出什么？”
徐妍双手捂在杯壁上，眼眸上抬看了他一眼，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问出来了，和你告诉我的没什么区别。”
陈嘉怡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不然呢？你不会真的以为催眠是万能的？什么都能给你问出来？如果这样的话，那这天下就没有那么多无法侦破的案子了。”徐妍又喝了口茶，神色淡淡的。
陈嘉怡被说得一噎，过了好一会丧气地解释：“徐妍，实话跟你说，现在因为‘贾先生’身份确定不了，吉雅的案子很有可能断掉，这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徐妍拇指摩挲杯柄的动作一顿，半晌，她才慢悠悠说了句：“虽然我没问出有关吉雅的线索，但是我发现了别的东西。”
陈嘉怡短暂的怔愣后，立马激动起来，“徐妍，你快说是什么？”
“苏晓雯有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陈嘉怡很吃惊，但是很快，他就对徐妍的说法提出疑问，“徐妍，我不是在质疑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依据什么来判定苏晓雯是精神分裂？就我对她连日的审讯来看，她也只是有点精神恍惚，其他和正常人无异。还有我们对她的行踪调查、人际关系走访，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患有精神分裂。”
“陈嘉怡，你相信直觉吗？”徐妍反问。
陈嘉怡默然，复杂的目光直直对上徐妍平静的眼神，好一会才严肃地回道：“直觉做不了证据，但我相信我的直觉，因为它让我在很多案子中获得重要突破。”
徐妍嘴角上翘，很明显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那我告诉你，我判断苏晓雯患有精神分裂，就是经验所积累的直觉。”她顿了顿，继续解释：“我在给苏晓雯催眠的时候受到阻力，这种情况，一般会出现在精神分裂患者身上。因为，当我窥探患者的内心时，他们的隐藏人格会进行抵抗，所以，就在刚刚，我在苏晓雯身上察觉到这种异样。”
陈嘉怡的眉心随着徐妍的讲述，越拧越紧，“如果苏晓雯真的是精神分裂，那她提供的有关吉雅案的线索就需要逐一排查真实性。”这句话，算是默认徐妍的诊断，同时他也说到关键处。
徐妍没有接话，她在暗暗心惊：苏晓雯的自控能力让她感到震惊。秦虹是一个暴戾又阴狠的人格，这种人格，就是个无法控制的不定因素。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定因素，竟然被温柔胆小的苏晓雯压制着，这无论怎么解释，都令人无法理解。
除非——苏晓雯手里有可以控制秦虹的把柄
徐妍目送陈嘉怡的车子离开，她站在简素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盯着淅沥沥的小雨出神。
她觉得，有件事不能再拖了
在给张茵茵案件做材料补充时，徐妍就以此为借口在湖熟中学暗中调查了陈军的情况。
陈军的父母工作很忙，对他几乎是放养式的管教，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陈嘉怡在督促他学习。在张茵茵没有听到“天使声音”之前，她和陈军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在这之后，张茵茵学习一落千丈，陈军心急之下，求助无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网络上。时至今日，他干脆沉迷于网络，以逃学的方式来满足打游戏的欲望
一想到陈军警惕又别扭的性子，徐妍感到一阵头疼。若冒然主动接近，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可要想短时间获得他的信任
徐妍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个主意浮上心头，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连绵阴雨一连下了三天，气温陡降。冬日本就夜长昼短，又因下雨，时间不过17点15分，天就黑了。徐妍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感受着寒风夹杂着雨滴蹿入脖颈，冰凉得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许是这种天气更适合缩在家里，街面上人影稀寥，不见平日的热闹与喧嚣。
徐妍仔细听着手机导航上的语音，一条微信传了进来，她看头像，眉头一皱，但还是点开了。
沈安夸张的语气在雨夜显得格外清晰，“师姐，你这个千年不发微博的人，一发微博简直就是王炸啊！”
徐妍没有理会，哪知第二条接着发来，“师姐，求关注，求点赞，求th仲少阳的亲笔签名，爱你呦！你的狗腿子师弟。”
徐妍简直是没眼看他又发来的好几个猥琐的表情包，说了这么多废话，只有一句是重点“求th仲少阳亲笔签名。”
仲少阳，国际有名的th电竞经理人，也是徐妍回国之前，珊娜第一次约会的男主角，当然他们现在已经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了。
就在半个月前，云省举办了一场国际电竞大赛，仲少阳带着团队来参加比赛，徐妍没有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三天前开车前往省会，找到仲少阳拍了几张合照发到微博。
她相信，有仲少阳的噱头在，那个逃学打游戏的“鱼”，不会不上钩。
果不其然，陈军在看到微博后主动联系徐妍，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她是如何认识仲少阳的。最后，徐妍仅用一张仲少阳的亲笔签名，成功拿下陈军的戒备心。
今夜，她便是应陈军之约，来网吧开黑。
与空寂的街面上相比，环球网吧内人头攒动，倒是热闹许多。进门左手边就是网管吧台，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在给泡面冲热水，似是听到动静抬头朝徐妍瞥了一眼。
这一眼，姑娘颇为诧异——来网吧的大多都是青少年，也有二三十岁的男性青年，可眼前这位衣着考究，长相温婉大气的女士不应该在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坐着，怎么会来网吧这种地方？
徐妍将雨伞放在门边的伞架上，温声询问：“请问28号机在什么位置？”
来之前，陈军告诉她，已经给她开好了机位，来了后直接找28号机。
姑娘赶紧趴在吧台上，冲着最里面一指，“从那进去，一直走到底。”
徐妍礼貌道谢后，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陈军和别人聊天太过投入，还是徐妍走路没有声音，反正直到徐妍坐到28号机位的沙发椅上，陈军才惊觉身边有人。
他慌乱地关闭对话框，就像一个熊孩子在网站偷看毛片被家长抓到的心虚和慌张。
见他如此，徐妍最后瞥到的那一眼“黄医生”，最终没有问出。与此同时，她心里起了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