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清晨的慈溪山，纯白雾霭缭绕山巅，林间鸟雀啾鸣。平坦开阔的山道公路，染上晨露后黑黝黝、湿漉漉的。
一辆流星灰保时捷卡宴越野车疾驰而过，澎湃引擎气浪声动感十足。
今天是私人行程，厉煌亲自开车带慕璃上山拜访高人。一小时后到达青禅寺，车停稳后，厉煌转头看向副驾驶位上瞌睡连天的小姑娘。
她今天穿着鹅黄淡青色旗袍，外搭披肩，头发盘好后用一只玉簪束起。此刻双目紧闭，睫毛长而翘，困得脑袋左摇右摆。
像只打盹儿的小猫。
厉煌推开车门，从车前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弯腰唤她。
“慕璃，我们到了。”
小公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懵懵的。“嗯？到啦。”
眼睛醒了头脑还没醒，她匆忙直起身，迈腿就准备下车，结果刚跨出去半步，就被安全带“唰”的一下拉回座位。
“嘶，好痛。”慕璃低头看向绑住自己的罪魁祸首。
困得都忘记这茬了！
厉煌无奈摇头，俯下身，伸手按上她左腰处的红色长方形按键。“吧嗒”一声，安全带顺利解开。
解脱束缚后，慕璃抬起头，男人的脸近在眼前。就着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厉煌靠得很近，右手臂横在她身前，像是虚虚抱住她。
冷冽的雪松味扑鼻而来，丝丝缕缕，沁入心扉。
小公主轻声道了声谢，“多谢，我刚才睡懵了。”
厉煌收回手，直起身让开下车的空间，神色淡然。“到了，下车吧。”
仿佛刚才的亲昵只是错觉，嗯，本来就是借位的错觉。
只不过他转身让开的那一瞬间，耳尖似乎红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山头的红日晨光，悄悄染红的。
下车后，慕璃才发现眼前是一座寺庙。
朱红杏黄相间的院墙，青瓦古刹，檀香袅袅，梵音阵阵。原来厉煌说的那位高人，竟是位隐世高僧。
已经有身穿灰色僧袍的人等候在寺庙门前，见到他们到临，僧人双手合十行上一礼。
“厉家主，无尘大师在禅房等候二位。请随我这边请。”
“有劳。”
跟随引路的僧侣进入寺内，踩上经年久远的青石板，庄重肃穆笼罩周身。慕璃和厉煌并肩同行，直到在一间翠竹环绕的小屋前停住脚步。
“无尘大师早有预料两位会来，等候多时，请进。”僧侣推开房门，示意他们进入。
慕璃抬脚跟上，心里暗自思索。没想到这位无尘大师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那肯定能为她解惑。
走进禅房，一应家具摆设都极尽简朴。榻上端坐着一位仙风道骨，寿眉入云的僧人。
“无尘大师，打扰您清修了。”厉煌仿佛见到忘年好友，亲近又不失礼数。
慕璃也随后行了一晚辈礼，“无尘大师。”
“厉家主许久不见，看起来旧疾已有好转。能与慕小姐今日一见亦是老衲的缘分，两位请坐。”无尘大师抬手示意不用多礼，更是直接叫出了慕璃的姓。
不需要过多寒暄，看向对面而坐的两人，无尘大师捋着花白的长须朗声笑了。
“妙啊。”
“大师知道我从何处来？”经过刚才的见面打招呼后，慕璃对无尘愈发敬重。
“自然，老衲还知道你与厉家主有缘，所以你们二人今日才会出现在寺中。”
榆木长几上摆放的红泥炉碳火正旺，火舌舔舐陶壶底部，壶盖被蒸汽顶起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之声，白雾飘散，茶香弥漫。
两杯清茶推到两人面前。
厉煌颔首致意：“还望大师指点迷津，慕小姐思乡情切，不知道能不能重返来处？”
“大师，请您指点一二。”慕璃内心燃起希望，双目炯炯有神。
无尘大师不疾不徐，抬手示意他们先饮茶，“凡事有因必有果，因缘轮回都是际遇。”
“慕小姐在性命垂危之际来到现在这个世界，是命运造化。冥冥之中，有人以命换命冲破界定送你来此。”
“以命换命？！”慕璃握着杯壁的手指顿住，所以身在云深国的她已经殒命，是有人为她续命强行送她来到这里的？！
难道父皇母后动用死士祭天了？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那我还能再回去吗？”她急切问道。
无尘大师叹了一口气，摇头，“回去并非人力可为，老衲也无能为力。”
慕璃的眸色不由黯淡几分，真的回不去了吗。她垂下眼帘，目光投向杯中几片浮浮沉沉的碧绿茶叶。
沸水赋予它们重新焕活生命的机会，究竟是涅槃后的重生，还是告别旧枝的残生。
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一时无言。
厉煌转头看向她，小姑娘握着杯壁的手指骨节隐隐泛白，似乎要把杯子捏碎。指腹被灼烫得异常嫣红，也没松开。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慕璃抬眸看向他，厉煌视线落在她被烫红的掌心。
她愣了一下然后握紧手掌，垂放到身侧，淡淡道：“没事。”
厉煌推远杯子，重新看向对面的高僧。“无尘大师，一丝回去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凡事无绝对，但眼下无解。就像厉家主的旧疾，有因才有果，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无尘讳莫如深地朝他笑笑。
看来大师也知道了，慕璃的眼泪就是引发他旧疾的关键。
这就是因果吗？
所以她才会落在他怀里，上天从他出生起就降下惩戒，现在又将解药和毒药同时送到他身边。
“慕小姐，老衲还有一言赠您。”无尘大师气定神闲，看向失神落魄的小公主。
慕璃点头，“您请说。”
“既来之则安之，莫要辜负有心之人的一腔热血才是。”
一字一句，犹如刀劈斧凿般刻进慕璃心里。
究竟是何人，竟会为她以命换命。
离开青禅寺后，满腔希冀化为颓然。慕璃窝在副驾驶位上，一动不动。除了眼皮偶尔眨一下，整个人就像瓷娃娃。
既来之则安之，她就要在这个全新的世界，孤独终老了吗。
沉沉叹出一口气，她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
“下去看看吧，这里是整个盛京城我最喜欢的地方。”厉煌推开车门，长腿迈下去。
慕璃转头看向车窗外，才发现已经身处一片红枫林中。
漫天遍野，铺天盖地都是灿烂闪光的红叶。斑驳阳光洒下，每一棵大树都在风中舞动，每一片叶子都是活着的。
天地间，似乎只剩这抹殷红如血的亮色，张扬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