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殿下
浮宁国抚沧宫揽月殿内。
随着床边侍女的一声声呼唤，床上的女子缓缓睁眼。
她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上寒烟笼罩，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寝宫。
寝宫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皇上，皇后娘娘，公主醒了！”
沈昭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向身旁的沈霄和林婉。
“父皇，母后。”
林婉看着她一脸担忧，柔声开口道。
“昭昭，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霄眉目间也透着担忧，面上却不显分毫。
“哼，堂堂一国公主，为了一个眼中没你的人意欲投湖自尽。我皇家的颜面何在？”
“母后我无碍。”
沈昭起身在沈霄身前跪下，身旁侍女临浅见状也连忙随之跪在身侧。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不该被小情小爱所困。”
沈霄轻哼一声，林婉瞪了他一眼，随即起身将沈昭扶起。
“你说你中意谁不好，非要岑家那二郎，纨绔子弟一个，”
林婉牵着沈昭在床上坐下，神色凝重，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道，
“你是本宫和陛下捧着的明月，你要什么陛下都能给你，你不该对任何人低头，你从小学的便是为君之道，不该被困于情爱。”
沈昭眼眶微微发热，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了，你自己静一静吧。”
沈霄牵起林婉的手向外走去，沈昭起身给二人行了个万福礼。
“恭送父皇，母后。”
等沈霄和林婉走远，临浅才起身站到沈昭身旁。
“公主，您终于醒了，奴婢给您再传个御医瞧瞧吧。”
“本宫无妨，只是感觉多了些不属于本宫的记忆，却又看不清是什么内容。”
临浅把身旁的炭火翻了翻，起身回道。
“既然记不清，定是不重要的事情，公主就不必劳神苦思了。”
沈昭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并不赞许她的行为。
“虽是入秋，但也不必燃炭火取暖吧。”
临浅倒了杯热茶递给沈昭，随后回到她身前站定。
“公主，您昏睡前是刚入秋，如今已是入冬。”
沈昭微微一怔，瞥了她一眼。
“本宫竟是昏睡了如此久吗。”
“公主，您为了摆脱和亲牺牲太大了，您昏迷这些天，那岑二公子到处宣扬，闹的沸沸扬扬的，若是大皇子还在……”
话刚出口临浅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奴婢失言。”
沈昭双眉微微一皱，眼底的柔和消散。
“要的就是人尽皆知，本宫只会与心爱之人成婚。若不是怕父皇母后为难，本宫也不会如此，希望那位小殿下能明白。”
临浅立马会意，附和道。
“这几日岑二公子如此招摇，有几个仇家也不稀奇。”
沈昭定了定神，噙起一分笑意，眼底几分赞许。
“别太过。”
临浅福了福身。
“奴婢明白。”
“这个时辰小殿下在哪？”
“小殿下戌时应在景义斋。”
沈昭应了声便向外走去。
“不必跟着，本宫亲自去会会这位小殿下。”
沁和殿景义斋。
沈昭屏退门外的侍卫走进屋中。
走进便发现一男子正挺着冷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窗前。
洁白明亮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风不停吹起他如墨的黑发，不断轻抚他坚毅如冰的脸。
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到了地上，长长的。
他的背影，是那般孤寂清冷。
少年眼眸星火旋转心事浮沉，千言万语尽在眼神中。
“你是丰宁国的小殿下？”
少年转过身，他的眼睛是沈昭从未见过的清潭，明亮又清澈，眼下的痣衬的他格外清冷。
“姐姐，你是浮宁国陛下派来陪我的吗？”
沈昭目光微微一动，顿了一顿。
“算是吧。”
“姐姐，我叫宋清晏，你呢？”
“沈昭。”
“昭昭云端月？”
见沈昭不言语，宋清晏神情有些失落，微微垂首，眼神渐渐变得黯然。
丝丝缕缕的落寞之色，在他的眸底淡淡的掠过，略显哀伤和幽怨。
沈昭瞧见他这般模样略有些不忍。
“刚刚那般，可是想家了？”
“来到这一月有余，我欲和亲的嫡公主不知因何病了，她们都说我是灾星，害了他们的嫡公主，”
宋清晏顿了顿，看向沈昭，面带歉疚之色，
“姐姐，你也觉得是我害了嫡公主吗？”
见沈昭半天没回话，他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翘，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姐姐，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
宋清晏听见这话眼睛猛地睁开，刚想开口就听见沈昭继续说道，
“你为何偏要与嫡公主和亲？”
宋清晏眸色愈浓，眼中带了倦意。
“若是有办法，谁又愿意娶一个不爱之人，她刚至二八之年便要和亲，与我同是可怜人罢了。”
宋清晏望向沈昭，眸底泛出柔色。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的嗓音又轻哑又好听，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
“会吧。”
听见沈昭没给他准确的答案，有一瞬的失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姐姐，你的平安锁好别致。”
宋清晏目光落在沈昭颈间，令她有些不适。
“放弃和亲吧，安心做你的质子，嫡公主定会保你平安。”
宋清晏注视着沈昭，抿起一丝自嘲的笑。
“姐姐，原来你是嫡公主的人啊，我还以为是来陪我的。”
沈昭蹙紧眉头，沉吟片刻。
“若你主动取消和亲，我可以经常来陪你。”
皓月落进宋清晏的眼睛，他笑得极尽温柔。
“真的吗姐姐？”
“嗯。”
“姐姐，我只信你，你别骗我。”
沈昭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这句话。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不等宋清晏开口，沈昭便快步离开。
宋清晏望着沈昭的背影，抿起一丝浅笑。
等沈昭消失在宋清晏的视野中，一个黑影自屋顶一跃而下。
“殿下，嫡公主这是来试探您此行的目的？”
宋清晏垂下眼帘，杀意在黑沉沉的瞳底翻腾。
“呵，她猜到了本王已知晓她的身份，却不戳破，有意思。”
“那殿下真的要与嫡公主退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