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萧晏禅让齐王上位
十月，萧显说长安事定，问陆薇回不回去。
陆薇当然要回去。
虽然她是个能吃苦的人，能不能和愿不愿是两回事，能享福谁愿意吃苦？
况且，她还要把重税的事儿告诉陆英，让他想办法解决一下。
皇帝萧晏自从风寒后就一病不起，京中有传言，说是先帝后索命来了。
萧晏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怒斥萧显卑鄙，暗中下毒。
可京中人都知道，晋王萧显几个月前就离开长安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但一定没有机会下毒。而且太医署在皇宫，受萧晏辖制，早就被赶出温室殿的晋王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皇宫去。
萧晏越是咬定和晋王有关，大家就越相信是先帝后显灵了。
其中自然不乏齐王党煽风点火，可民心一旦丢了，再想捡回来就难了。
不过，政治斗争中，民心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就算往上数几个朝代，皇朝末年农民起义，一开始能让大伙儿为了胸中不平之气揭竿而起，可想要维持政权，仅凭着一腔热血是办不到的。
所以，民心不能把齐王推上去。
但下方的权力可以。
这几个月以来，齐王党不断蚕食下方权力，萧晏的政令发下去，下面的人不执行或故意拖延，一耽搁，便误了时机。
一步踏错，步步危局。
加上萧晏卧病在床，保皇党渐渐有些压不住蠢蠢欲动的齐王党了。
萧显带着陆薇回京，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迹，很快便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陆薇头上扣着“刺杀先帝后”的帽子。
偏偏萧显与她同进同出，十分亲密，加上有心人（萧显、陆英）的刻意引导，这个帽子便在民众心中实化成了黑锅。
萧晏便是在这种情况，见到陆薇的。
“你很厉害。”萧晏憔悴了很多，倒是颇为符合原著中心机深沉的轮椅大佬的描述，“居然让萧显甘心为你作保。”
“陛下可曾为先帝后伤心？”陆薇问。
萧晏没有回答。
或许是有的。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幼年时他也曾被浓浓的父母之爱包围，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随着他渐渐长大，父母之爱竟也跟着长大、变得沉重不可背负。
只要有一点做的不好，父母就会严厉以待，甚至棍棒加身。
渐渐的，所谓的父母之爱变成了枷锁、囚笼、刀剑……
一开始认识天鸢时，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年幼的她会有那么强的毅力，面对任何困难都不曾退缩。
他好奇地观察了天鸢一段时间，发现天鸢也会遭受一些不公正待遇。
打得过她就打，打不过就暂时认怂，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
他就是在天鸢身上，学会了认怂。
或者说，隐忍。
他努力做一个渴望被父母认同的孩子，在没有满足父母的期待时，虽然会得到他们失望的眼神，可看着自己如此努力、如此在意父母的看法，父母也会心软，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他终于成了父母寄予厚望的存在。
他以为，他可以获得一切，却不料父母居然用他的命作为考验。
天鸢逃了。
百年楼乱了。
父母躲在暗处看他如何翻盘。
没有问过他一句痛不痛。
甚至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他孤立无援，命在旦夕，父母却只想知道他能不能通过考验。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只是父母手中一件好用的工具。
他对父母的恨意，瞬间超过了天鸢。
天鸢只是一个反抗的背叛者，她没有义务爱萧晏。
可爹娘却是他最亲的人，他们应该爱他！
“既然陛下不曾伤心，又为何要旁人替你念这一桩‘不共戴天之仇’？陛下不觉得可笑吗？”
萧晏笑了笑，他看着陆薇，眼神十分复杂：“你是不是觉得，萧显没在爹娘身边长大，很不幸？”
“我不知道。”陆薇诚实地摇摇头。
说实话，如果陆爹没有将她丢弃，她好好地在陆家长大，也不一定会幸福。
陆爹不是好爹，萧氏夫妻也不是好父母。
“你们赢了。”萧晏没头没尾地说着这句话后，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十分疲倦。
“陛下叫我来，就为了说着这些？”
萧晏摇摇头，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陆薇：“如果我当初对你好一点，如果我答应放你走，你再见到我时，不被威胁的情况下，可会帮我？”
“陛下为何要问这些？是希望我说‘会’？”陆薇嘲讽地笑着，“那陛下该先问问自己，若真回到当初，以陛下的性格，真的会放我走吗？”
萧晏移开眼睛：“不会……”
即便是如今，他也不想放过天鸢。
更何况是从前？
“你走吧。”萧晏重新闭上眼。
数日后，在齐王党的逼迫下，萧晏被迫禅让。
而他作为皇帝，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却是封陆薇为“静心师太”，入护国天王寺修行。
陆薇：有病！
然而，就在旨意下达的当日，原本该在皇宫养病的萧晏不见了。
正如他当年在百年楼被重创，经历下属夺权内乱时，忽然消失一样。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更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萧氏皇朝的权柄更迭如儿戏一般，既迅速又荒谬。
没有稳定的上层结构，便无法辐射到下方，简直插满了短命王朝的旗帜。
陆薇当然不会听旨行事。
不过毕竟是圣旨，陆英还是去找个女子，许以重金，让她代陆薇修行，那女子家中贫苦，加之秋税沉重，因有几分颜色，被偏心的爹娘卖到了不干净的地方。
绝望之际被陆英买下，得知不过是剃了头发念经，还有钱拿，无有不从。
而陆薇，正抱着三个月大的小婴儿，和她比谁的表情更丰富。
“哇……”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捉摸不透的，刚才还对着陆薇笑的小婴儿，忽然嘴一瘪，哭了。
陆薇连忙将孩子还给乳母。
并假装一切和自己无关。
她只喜欢乖巧可爱的小孩，要是哭了拉了，那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郁毓笑着打趣她：“等你做了娘亲，我看你怎么舍得躲清闲。”
陆薇十分光棍儿地答：“嫂嫂多虑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娘亲。”
岂料，郁毓的笑忽然就僵住了，还挑挑眉，暗示陆薇往后看。
然后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神色古怪的萧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