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关窗避皇帝
程伯父十分遗憾地表示自己没有教好程澈，让他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一事，为了补偿陆家，程伯父想收陆薇做干女儿。
陆薇不想给自己找爹，婉拒了。
程伯父表示文书的事还是要和陆爹商量。
他没想现在就给。
因为他发现梁王府的确在给某个女儿备嫁，但程家根本没有收到梁王府的任何暗示，程澈大概率娶不到楚七娘；而莫家也透露了一点意思，一旦给出文书，程澈连退而求其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伯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有没有跟我爹通气，结果都不会改变。程家又何必拖着我不放呢？”陆薇不再装乖陪笑脸。
程伯父略有不悦：“婚姻大事，本就该父母做主。难道你要学那不孝子女，让世人攻讦陆家教养，让你兄长在官场被别人嘲笑？”
“程伯父认为何为‘孝’？”陆薇默默打了个手势，暗示陆英不要插嘴，目光坚定地看着程伯父，不等他答便先开口，“我认为父母辱门楣轻，便是‘不孝’。程大郎辱我陆家再先，我爹看在与程伯父八拜之交的份上不予计较，是他大度能容，可我作为女儿，却实在不忍他为了一个‘义’字，被人嘲笑迂腐独断、愚昧不慈。”
程伯父嘴角抽搐：你到底是在夸你爹，还是在骂你爹？
“眼下唯有快刀斩乱麻，方能保全我陆家声名，也好让兄长的同僚们知道，陆家也是有骨气的，不是谁都能搓圆捏扁、肆意踩踏！”陆薇最后几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程伯父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陆二娘竟会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甚至指桑骂槐。
果然不是养在陆兄身边的，欠缺教养。
要不是看在陆英前途光明的份上，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的大郎。
最终，程伯父还是写下了退婚文书。
但他们今日的谈话，也传了出去，不过在程家人的刻意“润色”下，产生了一点偏差。
所以，八卦者们听到的版本就是：程家诚意十足地道歉，并且愿意赔偿陆二娘，并修书去剑南，向陆父请罪，双方家长商量退婚事宜。但陆二娘表示不用，她自己就能和程家确定退婚。程家表示还是要告知陆父一声，陆二娘说她爹迂腐独断、愚昧不慈，做不了她的主。
莫家。
“这陆二娘也太强势了些，连亲父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娶进家门，难保不会因为一些小事闹得家宅不宁。”莫少监和侄儿商量。
莫负春却不这么认为：“我们至今都不知道程澈的心上人是谁，但不管是谁，对方身份一定不低，不管是散布消息的人还是程家，都不敢提。程澈恐怕无缘与心上人共结连理，程家却异想天开妄图乘风而起，可惜他们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分明是程家背信在先，最终名声受损的却是陆二娘，足以证明，陆二娘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退路。”
毕竟事情闹得不小，中下层的官员圈子几乎传遍了，往后谁还敢和程家结亲？
“你还是觉得陆二娘可为继室？”
莫负春笑了笑：“曲江游宴时，我曾见过她，是个很活泼的美丽女郎。”
莫少监也年轻过，知道侄儿动了几分真心，轻叹道：“你娘给你挑的都是高门旁支，这两年，圣人越来越倾向于寒门子弟，你既要做纯臣，高门旁支的女郎便不再适合你。陆二娘的身份恰好合适，但她品性如何还需细细探查，提亲之事再缓一缓吧。”
“是。”莫负春并无意见。
茶肆包厢。
“可要澄清？”萧显也听到了那些传言，但他相信陆薇就算心里真那么想，嘴上也不会那么说。
此事必然有程家添油加醋。
陆薇今天并没有刻意去找萧显，而是想着茶肆的点心，恰好偶遇。
“不用，恶名在外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又有人眼馋我随兄长水涨船高，跑来提亲。”陆薇挺烦这种事。
萧显将剔了骨的酥鸡推过去，说了个好消息：“听说有人弹劾罗司业以厌胜术谋害大皇子，还送上了证物，不过证物只有半截，并不能证明他想要谋害的人就是大皇子。”
“半截？”陆薇惊讶，原身看到的明明是一整个啊。
“似乎是半路遇见了劫道贼，证物被砍成了两半。”
陆薇懂了。
莫少监的动作没瞒过三皇子党。
这也从侧面证明，三皇子党在此事上确实心虚。
“皇帝如何处置的？”
“治家不严，罚俸一年，居心不明，降为国子博士。”
国子司业从四品下，国子博士正五品上。
看起来虽然只是降了一级，但博士可以有很多个，司业作为祭酒的副手，本朝只有一个。
祭酒是个纯臣，哪个皇子都无法拉拢。
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又会为新的司业空缺，相互争夺。
陆薇出门更衣时，遇见了莫三娘。
两人表面客气地寒暄了一阵，莫三娘便邀请陆薇去她的包厢。
陆薇明白，莫三娘是替莫负春来试探她品行的。
所以陆薇婉拒了。
她准备回去就和陆英说明，让他在莫负春面前暗示自己不想和任何人结亲，别白费力气。
虽然她挺吃莫负春的颜，但没到愿意为了那张脸就给人当后妈的地步。
莫三娘也并未强求，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包厢里，萧显十分有闲情雅致地碾茶末，银白色的碾具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衬得格外好看，他头颅低垂，俊美的脸映着鹅黄色纱窗透进来的柔光，密长的羽睫轻轻煽动，神情专注。
天生的微笑唇，让人觉得他似乎乐在其中、不知疲倦，仿佛他碾的不是茶，而是天下罕见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陆薇想，如果把萧显的脸换给莫负春，自己会愿意去当后妈吗？
不！
她不愿意！
她知道有些假设其实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可若没有这些假设，如何能确定自己的内心想法呢？
她已经确定，自己拒绝莫家的探究，不是因为莫负春帅得不够顶级，而是她无法承担“母亲”这个角色。
“怎么把窗户关上了？”陆薇问。
萧显碾茶的动作一滞，抬头时笑容温和：“太吵了。”
楼下，一名音色阴柔的仆从替主人垫上丝绸坐垫，用嫌弃的目光打量这座小茶肆，高高在上地赏了金锭，让人去后厨监督茶点的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