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拨动的命运
虽然在上一章白镜才吐槽过唐朝情报组织的办事效率低下，但是这一章他就被打脸了。
郧国公的女儿被解救出来，案犯船夫也被缉拿归案，那么关于陈光蕊之死的这段公案自有人去审问，压根用不着白镜去上心，他也乐得清闲，尤其是在唐皇派人来说玄奘的下落也有了头绪，过几日就能把人领回来的时候，他就更放心了，对着手机那头的悟空把自个儿的小身板拍得梆梆作响。
——“猴哥你放心，取经人要是敢不愿意，我绑也会把他绑过来的。”
这斩钉截铁的话听得悟空心下又是觉得感动，又忍不住生出白镜会闹事的担忧，好好一颗毛茸茸的猴头，现在竟然也隐隐有了发际线后移的隐患。
就在白镜打出保票后不过五日时间，他就接到了通知说玄奘找到了！
听到这消息，白镜当即乐得拔地而起，兴冲冲地就往皇城跑去，完全忽略了前来传达通知的内侍脸上那古怪的神情。
这就导致了他现在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殷温娇抱着一个小光头哭得死去活来，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是的，唐皇当然没有骗妖，玄奘找到了。
可不幸的是，这个玄奘他……年方9岁。
之前就说过了，白镜对于西游世界的时间把控这一块完全是处在空白的状态，但他心里一直估摸着误差不会超过太多，最多两三年……五六年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这个差了十多年的进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想着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对悟空保证要把取经人绑过去，然而此刻白镜看着窝在殷温娇怀里一脸懵逼被迫跟着他妈抱头痛哭的玄奘，只觉得面上一阵尴尬。
拐带未成年人……犯法的吧……
低头叹了口气，白镜暂且放下此事，准备一会儿回去找悟空再商量一下对策。只是转头又看到立在他身旁跟着抹眼泪的内侍，他不由心生好奇，伸出手把人戳回了神，问道：“哎，你之前说玄奘是在哪里被找到的来着？”
“回白先生的话，小公子是在金山寺被找到的。”
“哦，金山寺啊……”
白镜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等等！金山寺？？？
那不是法海的老家吗？！！！
想到这里，白镜突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盯准了此刻还一无所知的玄奘。
这孩子，或许可以拿来煲汤（划掉），或许可以借来拍电视剧……
马猴烧酒虽然也很吃香，但是！难道会变身，会穿着小裙子打怪的马猴和尚就不香了吗？！
白镜摸着下巴，无视脑海中系统的抗拒，一股脑的把瞬间由脑洞生成的专为玄奘定制的一系列计划硬是塞进了系统的内存里。
而系统看着自己内存里突然多出来的各种穿着洛丽塔，甚至还摆出了月光美少女经典姿势的筋肉和尚的辣眼魔鬼人设，终于还是没忍住，自暴自弃地哭了出来。
至于那个被黑心导演盯上了的小玄奘，本来正哭得专心，突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不由得把自己往妈妈的怀抱里塞得更紧了一些。
啊，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再说那西方灵山，琉璃清净世界中，佛菩萨们本正汇聚一堂，专心听着多陀阿伽陀讲解经义，只见得天花乱坠，金莲遍地，各比丘与比丘尼只听得如痴如醉之时，上座的佛却突然停下了声音，紧接着便又闭目掐算了起来。
世尊座下几位菩萨见此不由得互相看了几眼，皆是面面相觑，一脸迷茫，几人又私下跟着简单掐算了一番，亦是毫无收获，见状，便面向首座打了个眼色，示意一向与如来关系密切的观世音出声询问一番。
观世音眉头一皱，心中也莫名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来，如今西游将启，大劫已生，但愿不要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大事才好。
而且，西游之事，面上也是由他一手推动起来的，若是出事，他也难逃其责，是以，观世音当下也不推辞，问询道：“世尊，可是出了什么要事？”
观世音话音落下，只见上座的释迦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对着一众关切的目光淡淡开口道：“确是一件要事。金蝉子的命数，似被人出手搅动了一下。只是此刻大劫将启，我亦不能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佛法东传事关整个佛门的大兴，而金蝉子则是此局的关键，一旦他在此刻出了什么事，造成的后果绝不仅限于三界大乱，重启灾劫。
难道是东方在搞鬼？
只是，佛法东传之事，不是之前都已经和玄门那边商量好了吗……？
思及此处，观世音也这么问了出来：“世尊，可是东方出手了？”
释迦却缓缓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好定论，我掐算的结果似是人间界出了变数，但也保不齐是玄门有了动作。此番，还是要辛苦菩萨去人间走一遭，查探一番才是。”
佛说罢，将一双璨金的莲花眼落在了垂首低眉的观世音身上。
“领法旨。贫僧这就去。”
那菩萨轻轻颔首，也不再多言，径自化光离去了。
见此，座上的佛顿了顿，静静收回视线，继续接着方才被打断的经义重新讲解了起来。
漫天金莲重新绽放，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丝波澜也无。
话分两头，就在观世音还忙着赶路的时候，白镜已经和玄奘混熟了。
对于此时此刻的白镜而言，只要他掏出手机放两集《葫芦神娃》，就没有他在人间交不到的朋友，尤其是小朋友。
如果有，那就再放两集！
不过他也得庆幸此刻遇到的玄奘还是个孩子，否则光拉关系这一步就已经很难了。
玄奘毕竟脱胎自金蝉子，是个天生的佛种，尤其是一出生就在佛寺中长大，对各种外物与世俗的喜乐都淡漠至极。此番若不是年纪尚幼小，又未曾解开世俗亲缘，对着母亲仍心存依恋，而白镜又是绕过他曲线救国，一个劲地让殷温娇借着培养亲子关系的由头和他一起看动画片，恐怕玄奘也不会沦陷的那么快。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玄奘虽然在手机上表现出了如普通孩子一般欢喜与好奇心，但其他方面依然是那个对什么都冷淡疏离的小和尚，也就殷温娇除外，作为玄奘的生母，他是唯一能得到玄奘温情的人。
这可快愁怀了郧国公一家，就连本来因深恨自己失了贞洁，满脑子都是殉节自尽的殷温娇都重新燃起了面对生活的斗志。他们每天都在琢磨着该怎么把玄奘拉出房门，少念两句佛号，多和同龄小伙伴玩一玩。
对于这事，满朝文武也都是持支持态度的，本来嘛，之前是事出有因，为保全孩子的性命这才舍了他，导致这孩子误入佛寺，可是现在既然都把孩子找回来了，那自然没有让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继续再当和尚的道理。
于是，自玄奘被找回来之后，每天都能看到郧国公府上被一大群孩子包围的场景。
别说殷开山那班老战友了，甚至连唐皇也兴冲冲地贡献出了自家几个未长成的孩子，天天送去郧国公府上，直把人家好好的国公府给差点弄成了大唐第一幼儿园。
不过努力终究还是有收获的，玄奘肉眼可见的对他人活络了一些，尤其是面对生得可爱又乖巧的李丽质的时候，整个幼儿园里，就数他俩玩得最好。
另外一个和玄奘关系不一般的就是程咬金的次子程怀亮了。
程怀亮这孩子打小就皮实，淘气的不行，人嫌狗厌的，他爹一天能照着饭晌三顿不落地打他，就这也没能把他的皮实劲头压下去，这孩子打完嚎完照样出门招猫逗狗。
可程怀亮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就怵玄奘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和尚。
两方刚开始接触的时候，程怀亮正手持一根木棍满院子撵着殷家的大狗阿黄满院子乱窜，最后把狗累个半死他还兴致勃勃地上去踹了两脚，这一幕好巧不巧就让玄奘看见了，他当即就上前拦住了这个程怀亮，满口仁义道德还有佛经有云把这个小霸王听得直头疼，刚想对玄奘动粗就被才进门的他爹看了个正着，结果就是，那天程怀亮被他爹就地摁着，拿着他那根无往不利，横扫千百黄花菜的木棍揍了个半身不遂。
最可气的是，程怀亮被揍的时候，玄奘非但不避忌，反而就站在他旁边，双手合十，口念弥陀，安静沉稳的样子和他鬼哭狼嚎的模样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这仇，就此就在程怀亮的心里结下了。
程怀亮就看不得玄奘那个悲天悯人的样子，每次看他这样就会浑身发麻，起鸡皮疙瘩，于是自那以后，程怀亮每次想干点什么坏事，就会冲进郧国公府，把正准备看经书的玄奘给拉出来，不是爬树掏鸟蛋，就是下河摸鱼虾。他知道玄奘不会爬树，水性也不好，所以他本来的打算都是当着玄奘的面把鸟蛋摔碎，或者烤着吃了，不然就是把鱼虾扔在岸上，看它们干死。
说白了，他很想打破玄奘那副淡然的样子，他想看他哭，很符合小坏蛋的心思，对吧。
这是对于思想还未健全，头脑粗苯的小霸王来说，针对玄奘的，最好的报复手段了。
可他千算万算，偏偏低估了玄奘的倔驴脾气。
程怀亮坐在树枝子上往下扔鸟蛋，玄奘就站在树下努力去接，接到一个是一个，接住了以后他就撕下一块衣服把鸟蛋包起来放在心口的位置，他也不去求助旁人，顶着程怀亮戏谑的眼神扒住树干认真地往上爬，可他哪会爬树，就这么摔了一次又一次，玄奘摔得遍体鳞伤，偏偏又把救下来的那几颗鸟蛋保护得极好。
那天他们是晌午出的门，到夕阳西斜的时候，玄奘已然摔了个鼻青脸肿，程怀亮坐在树上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他爬树爬了一天。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值得吗？”
他暗想，心底却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奇妙的，类似于钦佩的情感出来，甚至看着玄奘爬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就差一点就能摸到鸟巢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就要出声给他加油鼓劲了！
当然，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还是被玄奘这股劲头打动，终于打算放弃这个一点也不美妙的恶作剧，于是他说：“就这，小和尚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求小爷一声，哄得小爷开心了，就帮你一把。”
说着他就把头偏转过去，只用眼睛斜睨着玄奘，做足了一幅傲气的模样，他吃准了玄奘该没力气继续爬下去，也该向他低头了。
谁知玄奘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连带着一个眼神也没给到他，依旧磨磨蹭蹭，用他那像蜗牛一样的速度，慢吞吞地向上挪动着，直到把几枚鸟蛋都安全地送回了鸟巢里。
不得不说，这一刻，程怀亮和玄奘一起松了一口气。
可是紧接着就出了事，玄奘安了心，一下没收住，身上顿时卸了力道，手上再使不出半点力气，整个人直直的就往下坠去。
这可吓坏了程怀亮，来不及思考，他当即跳了起来，脚下用力一蹬，手跟着向前张开。
快一点！
再快一点！
这一瞬间，他把他爹交给他的本事成功发挥出了百分之百的实力，连着几下蹬在树干上借力，粗壮的树干上甚至都留下了几个清晰可见的印子，他终于在玄奘落地前把人扯进了怀里。
程怀亮用力地把傻不愣登的玄奘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确保自己肯定能给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当肉垫子才安心。
要是这小秃子出点什么事，我爹怕是要我给他殉葬了。
他想。
最后，两个人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在地上积叶甚多，而充当肉垫的程小霸王又从小抗揍，防御点满，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虽说身上免不了也是青紫一片，但程怀亮看着伤在脸上的玄奘，还是自觉自己是个大赢家。
“那个，我救你是因为你虽然很讨人厌，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下去，你别……误会……”
面对着玄奘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程怀亮只觉得心底一阵发虚，本来的理直气壮也变成了磕磕巴巴。
“嗯。谢谢你。”
玄奘倒是丝毫没有察觉，认真道谢后，站起来认真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就开始蹲在地上捡起之前没有救到的鸟蛋，忙忙碌碌的，留着程怀亮一个人被憋在原地尴尬。
最后，程怀亮还是没憋住，和玄奘一起把所有被摔碎的鸟蛋都埋进了土里，还假模假样地跟着玄奘一起念了段往生经。
确切来说，是玄奘在念，而他跟在旁边小鸡啄米打瞌睡。
等把一切都收拾完，夜已经深沉了，两个人匆匆赶回去，却只赶上了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城门，最后不得不在背风的城墙根底下窝了一晚上。
临睡的时候，程怀亮一边说着“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就知道禁不住风吹”，一边把玄奘挤进了靠里的地方，自觉保护好了小弟的小霸王这才心满意足地入睡。
而快被挤扁的玄奘看着不知道在傻乐什么的程怀亮，张了张嘴，忍住了没有说话。
算了，关爱智阝章儿童，人人有责。
第二天焦急了一晚上的两家人终于找到这两个倒霉孩子的时候，这俩孩子正抱在一起，头碰头肩碰肩，浑身是伤，睡得正香。
什么？你问后续怎么样了？
当然是拐带玄奘出去还把人家弄得一身是伤的程怀亮承担了他爹所有的爱的铁拳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那以后，程怀亮就怵了玄奘这个倔脾气，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犯事。
毕竟他实在抵抗不了这个小和尚一句冷冷清清的——“这样不好”。
虽然还是一样的浑身发麻，起鸡皮疙瘩，可是只要看见玄奘，他就一点脾气也没了。
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