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不是一个人
南青驰向她确认道：“你说你知道冯贵妃的心上人是谁？”
笛昭暗自调整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嗯，小的时候我听我娘说过，有一位宫里的冯贵妃曾痴恋过我父亲。”
“冯贵妃与你父母相熟？”南青驰有点惊讶。
笛昭循着回忆一点点的理清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原来冯商的外祖父家在掖县，他们兄妹二人每到暑热的月份都会去外祖家住上一段时间。
一来陪陪外祖父，二来避避京城暑气。
笛昭的父亲梅忘，未和月松影成婚之前，曾是冯商外祖父庄子上的私塾先生。
梅忘品貌非凡，雅人深致，招妙龄少女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梅忘和月松影成婚许久后，还惹得她时不时地拿出此事打趣夫君，想来冯贵妃曾恋慕梅忘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或许她早已把你父亲忘了呢？”南青驰并不能理解，一个人能守着段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过将近二十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公子，女子情窦初开时喜欢的男子，永远会在她的心里有一个特别的位置。越是得不到的人，在心里存留的时间越久。万一冯贵妃也是有这种执念的人呢？”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子愿不愿意赌一把？”
南青驰虽不认可她的说法，但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竟不忍心拒绝她，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吧。
如此看来父亲已经告诉笛昭，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南青驰冷哼一声：“骗我不是很好玩吗？梅姑娘不打算继续吗？”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那今天的种种不对劲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哪家公子会乐意被一个侍女骗十年。
“不是我故意隐瞒，主君和夫人收留我已是大恩，我怎么能再把公子牵扯进来？”笛昭急忙解释。
可是，自从南朔勋把她带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南府所有人的命运就都和她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了。
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她害怕南府会因为自己遭遇不测。
所以她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南青驰不知道这些，他就不会有危险。
现在她也该认清现实勇敢面对了，而不是一味逃避。
南青驰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漆黑如墨的眼睛里装了些笛昭从未见过的认真：“笛昭，从你走进南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月庄主和梅先生曾救过我父母的命，我替我父母还报恩情理所应当。所以，在对付冯商这件事上，你不必自己扛。”
八岁那年，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下葬，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再无至亲，只有她自己。
她恨冯商，是他让自己家破人亡，孤独无依。
她更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仇人翻云覆雨，肆意官场，却无能为力。
后来主君和夫人侍自己如同亲生女儿，她不止一次想过，要不算了吧，就这样在南府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但是每当午夜梦回，爹娘的脸一遍一遍的出现在自己梦里时，复仇的火焰又仿佛要把她吞噬。
她在这片泥潭里挣扎了太久，久到她都想要放弃了。这时南青驰却跟她说，你不是一个人。
他就像在她濒死之际飘来的一根浮木，无论这根浮木能带她走多远，此时此刻，她都想要牢牢地抓住。
笛昭想要跟他好好道谢，却觉得有股暖流从心口处直涌到喉咙，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双目噙泪对他点了点头。
南青驰哪里知道短短一句话竟惹出了笛昭心里如此复杂的情绪，只是觉得这丫头真傻，一句话就能感动成这个样子。
至晚皓月当空，银辉泻地。桂香盈盈，丝篁鼎沸。
集英殿内的中秋宴上，珍馐美馔无数，笙竽之声不绝于耳。
参加宴会的俱是皇室之人和二品大员及其夫人。
宴会甫一开始，皇子公主们争先向皇帝和皇后献贺词，哄得久病不愈的康德帝龙颜大悦，大加赏赐。
席间，皇后亲手剥了一颗妃子笑递与皇帝：“这是今年新进贡的妃子笑，肉质爽脆，香味浓郁，臣妾觉得甚是可口，陛下尝尝。”
康德帝尝了一口，果然香甜多汁，点了点头：“嗯，是不错。众卿也都尝尝。”
这时户部侍郎道：“妃子笑确是荔枝中的精品，但是比之八闽之地的陈紫荔枝还是稍稍逊色些。”
听闻此言，冯商和冯贵妃相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皇帝道：“陈紫荔枝的确是绝品，但是八闽之地今年遭遇天灾，陈紫荔枝颗粒无收，今年怕是吃不上了。”
户部侍郎惊讶道：“哦？这微臣倒是不知，前几日，微臣无意在冯尚书府上看到陈紫荔枝……哪会想到……”
他朝冯商处看了一眼，登时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起身跪下：“陛下，是微臣眼拙，定是微臣看错了，请陛下赎罪。”
康德帝一脸阴沉：“冯卿，你府上确有陈紫荔枝？”
冯商惊慌失措：“陛下，陈相公定是误会了。微臣岂敢私藏贡品？还望陛下明察。”
冯贵妃双目含泪，娇娇柔柔地看向康德帝：“陛下，八闽之地已经来报，受天灾影响，陈紫荔枝颗粒无收，宫内尚且没有，冯尚书府内怎么会有？”
冯贵妃祈求的眼神抚平了一丝他心里的不痛快，今日好歹是中秋节，罢了，一件小事而已。
“都平身吧，今日过节，众卿随意些，不必拘束。朕有些乏了，先去歇着。”
“望陛下保重龙体，寿与天齐。”众大臣高呼。
集英殿内歌舞升平，箫韶齐举，东宫之内却显得异常冷清。
长书给太子披上外衫：“夜深露重，殿下保重贵体。”
远处的丝竹管弦之声，透过重重宫墙，隐隐约约钻入耳里。
太子把书合上置于一旁，随手拿起一把玉笛，想要吹奏一曲。想了想，还是作罢，转而捏在之间慢慢把玩：“可有消息传来？”
长书难掩喜色：“陛下听闻冯尚书府内有陈紫荔枝，宴上虽没说什么，但是明显龙颜不悦，当即便离席去了皇后寝宫。”
八闽之地的官员上报朝中陈紫荔枝颗粒无收，转头却把贡品送去了冯尚书府。
饶是皇帝面上不显，心里对他肯定会有芥蒂。
要彻底瓦解陛下对冯商的信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不急，小事儿堆积的多了，也就水到渠成了。
想起另一件事，太子问道：“接下来的事，皇后如何说？”
“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对她来说如汤沸雪。”长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