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绝不骗你
巴黎的绚烂夜色悄然登场,屋内盛宴,却已落幕。
公司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季晏一一亲自送到门口。
叶倾倾随他一起,面上挂笑,摆手告别,心里却沉甸甸的好似压了块石头。
聚散本寻常。
进组,杀青。
一期综艺,一场活动。
人在娱乐圈,她早就习惯了相聚与离别。
但今日,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似乎理解了崔禾舒的一些愤慨。
一群人,只为一个梦想,全力以赴。
没有那么多名与利,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只有一起奋斗的情谊。
估计一众人,没曾想过,他们会在攀上高峰的半途中,骤然四散而去。
她今日才认识了他们,散场时说着再见,但心里明白,一期一会,应当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这个圈子也不大,说不定某次论坛,或者哪个合作项目,大家就又见面了。”季晏拉着她走回包间,背影潇潇,叶倾倾不忍他落寞,开口安慰。
季晏脚步微顿,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随后抬手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在靠墙位置上坐下,又拉过一把椅子,点点下巴,示意叶倾倾也坐。
叶倾倾坐下,看季晏拎过桌上酒瓶,倒了一杯白酒,也从旁拿了个干净杯子,推了过去。
季晏抬眼看她。
她努努嘴,让季晏给她倒酒,“陪你喝一杯。“
季景挪开视线,起身拿过桌子另一头的红酒和高脚杯,给她倒了大半杯。
叶倾倾也无所谓白酒红酒,端起酒杯晃晃,澄透的红色液体在杯壁比划过留下淡淡的颜色。
高脚杯与白酒杯相碰。
叶倾倾举杯,仰头喝下一大口。
酸涩的液体划入喉咙,唇齿间留下厚重的余香。
叶倾倾将酒杯放回桌子,正要开口宽慰几句,便听季晏淡淡开口:“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叶倾倾一愣,抬头看过去。
季晏垂着头,手上把玩着白酒杯,没有看她。
原本打理精致的头发垂下几缕,挡住那双桃花眼,看不清神色。
季晏翘着腿,慵懒闲散的靠在椅背上,看似与往常一般,随意不羁。
但叶倾倾太了解季宴了,紧绷的脊背,指间不断的动作,都透露出了他的紧张。
从崔禾舒与她的那番交谈,再到今晚亲眼所见,她确实有很多想问的。
或者说,从得知季晏即将出国的那天开始,她就有话想问。
但今天季晏
算了,这些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么几天,回国再说吧。
还不至于要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暗叹一口气,叶倾倾错开眼,“改天再…”
“有问必答。”季晏截住了她的话,沉了沉声,又追了一句,“绝不骗你。”
叶倾倾暮地一眼看过去,撞进季晏漆黑如潭的眸子里。
光华凛凛,亮如星辰。
或许季晏瞒了她许多事,但从没对她说过谎话。
所以今天,不是她的提问,而是季晏的坦白局。
叶倾倾下意识坐直,紧抿着嘴角。
季晏紧张,但她比季晏更紧张。
甚至有些打退堂鼓。
季晏安静的等她开口。
她张张嘴,发现喉咙紧涩。
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压也压不住。
脑子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各种问题缠成一团乱麻,理不出条例,不知从哪说起。
突然余光扫到桌上高脚杯,一把拿起,闭眼仰头干掉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
酒壮人胆。
再睁眼,她目光明净,看了季晏两秒,最后垂眸,轻声道:“你当年走时,并不是英国开学季。”
既然他想说个明白,那便从头说起吧。
起初她没想过季晏为什么要走。
出国上学,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季晏上的是剑桥。
世界顶级学府,没有理由不去。
直到她高三时,也有同学申请了英国的大学。
她才后知后觉,季晏当年离开的太过匆忙。
“嗯。”季晏也抿了一口酒,诚如他所说,不做隐瞒,“到了英国,联系了一家高中,然后才申请的学校。”
叶倾倾得到了确认,心却往下沉了沉,“所以,为什么非走不可。”
省下的半句话,她没问出口。
又为什么非瞒住我不可。
这几年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叶青则、谢贺阳、甚至周诚都应知晓。
只是他们都默契的对她闭口不谈。
季晏低头垂眼转了转酒杯,杯底还有一口酒,晃晃悠悠,一阵陈波澜起伏。
他没在喝酒,保持低头的姿势不变,只抬起眼,看着她问:“你见过季随安了?”
叶倾倾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拧着眉,缓缓点头。
“他与我有几分像?”季晏勾勾嘴角,笑意却未达眉梢,眼底一片冷肃。
“季随安与我同年出生,得知他出生的消息时,母亲尚在月子中。”
话说到这,叶倾倾微微睁大了眼,目光中有几分难以置信。
“没过几天,母亲患上产后抑郁。”
对上叶倾倾惶然的眼神,季晏安抚笑笑,“但很快调养好了。你后来见她,也都无恙不是。”
叶倾倾点头,季母在季晏高一时病逝。
但印象中,她总是温和爱笑的,虽然不像她妈妈那样大大咧咧,开朗活泼,可也绝不是整日忧愁之人,是位温婉的江南美人。
然而季晏的安抚并不能消除叶倾倾心中的乌云密布。
她知道季晏话中之意。
“季随安本应叫季安。”
季晏一锤定音。
她心头的乌云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化为暴雨,狂风而至,掀翻了她多年的认知。
季父极爱季母,这是她出入季家亲眼目睹两人相处的种种事实,得出的确凿结论。
而且季母早逝之后,季父不光一直未续娶,身边也没有任何女性伴侣。
她不止一次和冯颜吐槽过,季晏没有遗传到季父的半份深情。
怎么会如此…
季晏一声轻笑,将她从震惊中拉回,“但他之所以最终叫了季随安,是因为我爸不同意他入家谱。”
叶倾倾眉头皱的更深了。
“可笑么?”季晏紧捏着酒杯,用力到指尖泛白,嘴角扬着,眼中却泛着狠戾,“他堂堂季家家主,这是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