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陈修
半个时辰后。
谢昭辞入宫门的时间刚刚好。
就在她刚到太医院的时候，帝子卿就收到她回来的消息了。
“陛下，这谢院判回来便当值了。”
高公公觉得这个称呼还不适应，从谢小公子到谢御医，再到谢院判，可就不到半年啊。
“午时朕需要检脉！”
帝子卿穿着龙袍走出门上朝，高公公急急跟上。
“可两位院首都在华生书院，说是要研究什么人体针灸……并未回宫。”
其实他们在编撰医书，都想署名，便谁也不让谁的争执不下。
帝子卿只是轻飘飘的看了高公公一眼，高公公眼睛眯成一条缝。
“哎呦喂，老奴没有想到，谢院判可不就行了。”
此时回太医院的谢昭辞也并不清闲，案桌上甚至堆积着不少文书。
都是平日出诊汇集的疑难杂症，明细到哪一位官员，哪位宫中主子的具体症状。
堆在最上端的是上次牢狱体检收集的病症，来自刑部的牢狱司。
嗯，真正开始上班了，谢昭辞表示她有强大的精神动力。
于是谢昭辞一上午的时间就处理好了牢狱司的所有文书。
对症下药的处方数一数，不下五十张。
“来人……”
谢昭辞喊完，想到这是皇宫，自己就是供差遣的，使唤不到人，往外走出几步。
却见一位老太监一瘸一拐的走来，在门口躬身回话。
“谢院判可有吩咐，今日陛下要检脉，都去准备了……”
谢昭辞笑着点头，检脉，就是每月一次请脉，保证龙体无恙。
应当是其他人没有察觉她回来了。
“我记得你，你是我考核那日受伤的宫人……可能入内说话。”
“那奴才逾矩了。”
宫人有宫人的规矩，像是他这般又老又残的只能做些外院的活计，是不能随便入主院的。
“该如何称呼？”
谢昭辞准备带着他进入小书房内，故意放慢脚步。
“奴没有名字，原是负责一院的主事公公，后来犯了错，折了腿，便夺了名字。”
“那你是如何发觉我在小院内并已经回宫的。”
“上次奴才有幸遇到您，才捡回一条命，奴才每日会悄悄来打扫一次。”
“多谢你，难怪离开了半月，还如此干净整洁，你可愿来我这里……”
谢昭辞一脚跨入门槛，身后的人立刻跪下。
“我如今是三品，正常来说可以要求一位宫人侍候……当然，我不需要你的侍奉，只是我这里杂事颇多……你若愿意……”
“奴才愿意的，奴才愿意！”老太监砰砰磕头。
“你也听说过一些，我如今的名声好坏参半，在我的院子，总会不得安生的。”
“能在主子身边是奴才的福气。”
“既然如此，往后你便是何忠公公。”
谢昭辞扶起他。
“这宫里的规矩你可熟悉，我本是要把这些处理的文书送到刑部，这些都是刑部之下牢狱司呈上来的。”
谢昭辞有些懊恼，规矩她得好好学学了。
“牢狱司虽是朝廷命官，可不受重视，这么多，应当是把该写的旧疾都写完了，想来往日送入太医院的都被压底了。”
谢昭辞点点头，为官者，自然先紧着高位者，她处理的效率太快，这些量估计是太医院数月以上的工作量。
若是遇到那些难以根治的病症，时间耗费会更长。
“主子只要按照程序，先交给刑部，刑部通常原路分发回去，也就一个月就能回到牢狱司。”
“一个月？”谢昭辞摇头皱眉反驳：“太慢了，我还想着及时送到刑部，三五日便可。”
这也是她刚刚找人的原因，原本是她当初去体检时的承诺，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她，是她去了华生书院耽误了。
有些病症要是继续拖延一月就会恶化严重，那她写的药方就达不到治愈的效果，更甚者连药材和剂量都不一样。
何忠有些动容，他的这位新主子果然极好，做事纯良刚正。
“或许……主子大胆些，还有半炷香便下朝……直接找刑部尚书大人，有他的吩咐，这批文书下发的速度会很快。”
“好，你帮我一起。”
谢昭辞没有丝毫的犹豫，让何忠惊讶，讷讷出声道：“主子这般信奴才？”
“我要用你，就应当信你。”
再者，按照上面的症状，有几个若是没有短时间内吃药，那真的是药石无医，等死。
谢昭辞觉得，成为医者之后，她开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何忠内心触动，更是小心翼翼起来。
德政殿正是下朝，官员走出，虽然有序，可也不少。
帝子卿离开的必经之路，也是三品以上大臣的必经之路。
所以高公公瞧见谢昭辞颇有些奇形怪状的等人之时，忍不住眼皮一跳，而何忠则是恭敬自责的跟着。
谢昭辞身有功法，背些文书自然不是问题。
本来何忠要帮忙，谢昭辞想着时间会不够，只能自己动手，让何忠带路。
此时的谢昭辞身形纤弱，五六十份文书背在身上，站定如松，鼓鼓囊囊的异常突兀，和背后的东西形成鲜明对比。
百官下朝，走出殿门的刑部尚书一脚踏出，就被小太监拦住。
“大人，太医院的人想要见您。”
刑部尚书陈修即将年过五旬，估摸着两三年就要致仕，两鬓因常年操劳有些许银丝，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画像上的钟馗。
“何人？”陈修嗓音醇厚威严，不怒自威。
“是……是谢院判。”
小太监说完，陈修面上缓和下来。
他是知道刑部牢狱司的事，猜测是否因为一次性写这么多文书，把年轻人惹恼了。
也是，平日太医院连宫中贵人们都顾不上，更遑论小小的狱卒，当初一起上呈，全因牢狱司的司长是他好友，不过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直到陈修跟着小太监走到不远处，看着少年有些焦急的模样，陈修心中一沉。
有不少官员们已经注意到这边，甚至猜测不少。
“那不是谢院判吗，怎么拦人啊！”
“估计是有急事吧，可找刑部能有什么急事！”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退文书，听说体检的时候，谢院判可是大出风头。”
“那文书刑部都不审审的吗，一股脑送到太医院，这事搁谁身上，不认为是故意找茬啊！”
“就是就是，刑部小小的牢狱司还想受到更好的优待不成！”
不得不说，他们心里发酸啊，谁让谢昭辞体检的不是他们的分属之下，如今他们想要请都请不到啊。
此时百官下朝，正是四散开来离宫而去，如今都汇聚一处伸着脑袋看刑部的热闹笑话。
谢昭辞看清来人，原要微微一笑，可着实有些勉强，说实话，这刑部尚书长的……是真的凶！
陈修站定，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少年”，第一次觉得有些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