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要谢谢你
除了糕点，还有许多餐食被挪到了紫光殿，毕竟龙体很重要。
元珑看着桌上丰盛的晚膳，随手拿起一块饼，恶狠狠地咬了口。
心情不好的她，只能拿吃食来泄愤。
“净手了吗？”沈济幽幽的问。
库房经常有人打扫，虽说没多少灰尘，可在沈济看来，还是有些脏的。
元珑啃饼的动作顿住，干笑两声，放下手中没吃完的饼，将手伸了出去。
有宫人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元珑擦拭双手。
沈济在桌前坐下，拿着帕子自己净手，做完这些挥挥手说：“行了，你们退下吧。”
宫人有序离开。
元珑盯着桌子上的木纹，坐立难安。
“阿爹，我……其实我……”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写下的那些东西。
“不过是投胎时忘了喝孟婆汤而已，有什么不能开口的？”
沈济用公筷给元珑夹了块饼，无所谓的说：“难道没喝孟婆汤，你就不是沈元珑，不是我的女儿了吗？”
“就算没有你写的那些东西，在你刚睁眼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你不是寻常的婴孩。”
“更不要说，你不喜欢那些乳娘，只抱着羊乳来喝，我若是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还怎么当你的阿爹？”
从元珑刚出生的时候，沈济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寻常婴儿不会在刚出生时睁眼，而元珑刚被清理完身上的胎衣，便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整个世界，发现母亲即将离世时，眸中有着真切的哀痛。
就算沈济知道，这个孩子也许会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不会真的将他当作父亲，他还是选择瞒下了所有的诡异之处，真心把她护在自己膝下。
“啪嗒”一声，元珑的眼泪落在了汤里。
沈济轻笑：“那汤是甜的，你若是觉得不合胃口换了便是，何必再加些其他的味道。”
“也别怪阿爹这些年，没有和你聊过这些事，实在是阿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聊。”
如果真正的聊起来，沈济还要感谢元珑。
在柳碧君产后出血虚弱，奄奄一息时，沈济很想跟着柳碧君一起离开人世。
他有兄弟，大宣不会群龙无首，朝堂离了他还会继续存在，但是他不能忍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是元珑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世上既然真的有灵魂，那么他可以在黄泉路上，与自己爱的人重逢。
“刚看到你的时候，你只有小小的一团，太医都说，你落地太早先天不足，能活过一个月便是奇迹。”
“可你不像寻常婴孩那样哭闹，无论多苦的药都会乖乖喝下，就这样活到了这么大。”
可以说，元珑是沈济活在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大宣的百姓也好，开创盛世也好，都是在这其外的附加物。
他不想让元珑活得束手束脚，想让元珑在他死后，也能逍遥自在。
至于身后的史书之名，沈济根本不在意。
元珑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没想过，一切都是她的揣测，就算沈济知道了她的异常，依旧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也对，她早就该想明白了。
要是沈济有别的想法，怎么还会有那碗咸口芋泥南海珍珠奶茶呢？
沈济无奈地取出袖中手帕，擦擦元珑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那珑儿愿不愿意，和阿爹说说你投胎前的事？”
元珑用手扯过手帕，胡乱地擦着脸。
脸上的黑粉，把手帕染成了一团黑，她也顾不上，胡乱抹着，把自己的脸抹出了一道道黑痕。
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沈济稍稍侧过脸，压抑着自己唇角的笑意。
孩子还在伤心，这个时候不方便笑。
元珑抽泣着开口：“我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了饥饿，世界已经绝对和平，人类面临的最大困扰，就是负数的人口增长率，还有就是探索地底还是探索地外。”
“我没有父母，是人工子宫孕育出来的，人工子宫就是用一些东西代替母亲孕育孩子，不需要真正的人来怀孕了。”
至于孕育出来的供体双方，是官方提供的东西，供体双方不想养育孩子，元珑只有生理意义上的父母，没有伦理意义上的父母。
“我们那个时代，是不分男女的，我在读书时做实验，有人把实验室搞炸了，我比较倒霉，被炸死了。”
“我都看到救治机器人宣布我机体死亡了，以为自己要含笑九泉了，结果一闭眼一睁眼，我就来了这里。”
要说死亡方式这一点，元珑只觉得委屈。
她严格按照实验室的标准来做实验，从没有被辅助实验机器人警告过，偏偏她隔壁有个傻逼，卡bug关了机器人不说，还要研发什么新型武器。
如果不是重新投胎，还遇上了沈济这么好的父亲，她就算死也不瞑目！
关于专业上的事，元珑没有和沈济仔细说，她只是说了被牵连而死的乌龙。
然而等她说完，沈济倒是松了一口气。
“说出来也不怕珑儿笑话。”沈济淡淡一笑道：“以前阿爹总是想，会是怎样的父母，能养出珑儿这样的性子。”
“所以阿爹总是担心自己哪里会做不好，被你曾经的父母比下去。”
现在听到元珑以前没有父母，尽管他不该开心，但心中还是有着些许喜悦。
至少这样看来，他这个父亲是合格的。
元珑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在她担心自己做的不对的时候，沈济也在担心他自己做的不对。
其实，元珑觉得她的性格很一般。
在她那个时候，她这样的，总是会被说成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然而被沈济这样夸奖，元珑鼻子一酸，站起来直接扑进了沈济的怀里大哭。
“呜呜呜，阿爹你怎么这么好啊，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好事才会有你这样的阿爹呜呜呜。”
沈济温和的笑着，轻轻的拍着元珑的背。
“是阿爹做了许多辈子的好事，才能遇到你，还有你阿娘，你阿兄。”他的声音渐渐变小：“要是你阿娘和你阿兄还活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这番感慨，元珑没有听到。
她已经哭得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等她哭完，则是直接累得睡了过去，但她的手依旧抓着沈济的袖子，眼角有泪水流淌，隐隐能听到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