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浪费了精力
元珑到朱雀门时，行刑早已开始了。
禁军的军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看上去十分唬人。
然而白徐脸上完全没有痛楚的样子，反倒是行刑的人，为了把握力道累得满头大汗，比受刑的人还要累。
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受刑人没受多少罪。
“多少棍了？”元珑出声问道。
行刑禁军立刻停下，低下头恭敬的回应：“回禀太子殿下，已经二十棍了。”
听到元珑的声音，刚才毫无反应的白徐剧烈挣扎起来。
他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干脆大声求饶：“殿下，臣知道错了，还请殿下饶恕臣的过错！”
“臣不是故意要擅离职守的，实在是臣迫于无奈，还请殿下明察！”
他的求饶很有底气。
以前元珑很欣赏白徐的这份底气。
在这样一个时代，出身贫贱的白徐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甘于堕落，而是善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打拼出未来。
无论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在奴仆面前，他始终不卑不亢，很有骨气。
元珑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样子。
并且这种变化，不止在白徐的身上发生。
沈济给她的那些手下，每个人都像是二次发育，突然长出了恋爱脑。
除了爱与自由，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卑劣与愚蠢。
“把他松开。”元珑淡淡的说。
行刑禁军连忙解开绳子。
身上的束缚消失，白徐的脸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之前的二十军棍只造成了皮肉伤，他挺直脊背走向元珑，单膝跪地说：“白徐谢过殿下。”
“跪下。”元珑的语气冷淡。
白徐身形一僵。
不等他犹豫，沈修璟抬脚踢向他的腿弯，让他不得不跪下。
“咚”地一声，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了清脆的声响。
白徐的脸色瞬间苍白，显然这一下极痛。
他想挺直腰板，展现出元珑平日里最欣赏的骨气，然而才刚挺腰，肩膀上踩了一只脚。
“既然你说你错了，那就说说，你错在了什么地方。”元珑淡然问道。
沈修璟看着那穿着鹿皮鞋的脚，想给她塞回小被。
虽说现下是春日，但一起风，还是会让体弱的人受凉。
沈修璟做不来失礼的事情，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元珑的膝头。
这样一来，她的脚连带着白徐的肩膀，都被遮在了不厚的外衫下。
元珑好奇地抬头，不明白沈修璟的意思，不过她还是收回脚，把宽大的外衫拢起收在腿边。
低着头的白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将额头抵在青石板上，由衷的说道：“臣应该守在殿下身边，不该因为遇到急事离开殿下。”
说着该与不该，还要说自己遇了急事，实际上是在避重就轻。
元珑不由得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些自嘲。
看来她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三哥，麻烦你帮弟弟说说，白侍卫到底遇到了什么急事，才会擅离职守？”元珑懒得再和白徐过多言语。
重生一事，别人无法理解。
但是元珑的心态，再也回不去上辈子的十五岁。
她想改变做法，不想让人觉得突兀，只能一点点的变。
如果不是想让沈济看到她的改变和态度，她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白徐身上。
“殿下，臣……”
沈修璟直接打断白徐的话说：“来人，掌嘴！”
有个腰和肩膀差不多宽的壮汉，从沈修璟的身后走出来，一手把地上的白徐抓起来，蒲扇大的巴掌呼到他的脸上。
“啪！啪！”
壮汉抡圆了胳膊，打了白徐两个嘴巴子。
那张俊秀的面皮瞬间肿起馒头，有血从白徐的唇角流出。
沈修璟不是元珑，他在边关见惯了生死，更见惯了鲜血。
沈济交给他的任务是保护元珑，还让他在保护的同时，多教训教训那些不长眼的臣下。
白徐就是其一。
“五弟在与本宫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插话。”
沈修璟冷笑着说：“本宫常年在边关，倒是不知道，在禁军侍卫的心中，远房表妹的家务事，比五弟的安全还要重要。”
沈修璟的话音落下，壮汉又给白徐送上两巴掌。
这几下，打得白徐脑袋嗡嗡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看着元珑。
平日里见不得下属受难的元珑，此刻正观察着外衫上的绣纹。
她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他。
“殿下……殿下不愿意原谅我吗……”
白徐喃喃，声音中不自觉有了委屈。
元珑的指甲，勾起了外衫的丝。
她手指顿了顿，用手把勾丝的地方盖住，面不改色的说道：“白徐，孤想不出，孤在你的心中，会是怎样的愚蠢。”
“殿下，我没有这么想过！”白徐大声反驳。
“孤看不到你想了什么，只能看到你做了什么。”
元珑顿了顿说：“你说你没想过，那你说说，在孤出事的时候，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急事。”
白徐嘴巴张了张，牙齿上的血流到嘴边，话却说不出来。
除了皇帝遇害，没有什么事情比太子遇害重要。
更不要说，他的急事，也算不得什么急事。
不过是远方堂妹叶小福一家欠了人钱，讨债的上了门不肯离开，白徐接到消息后，拿钱去给叶家撑腰，赶走了讨债的人。
“怎么不说了？”元珑笑着问：“这是急到开不了口了吗？”
“殿下，我，我……”
白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就是她培养了十年的臣下。
为了情爱，脑袋空空。
日后还会为了情爱，背叛她，去当别人的刀。
元珑在上辈子的大火中失望够了，所以她现在心中没有半点失望，只觉得可笑。
“你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吧。”
元珑轻声浅笑着说：“叶小福被讨债，你完全可以托人给她送去钱，等我回宫后再去宽慰美人。”
“也可以找人替你的差，再去叶家。”
“偏偏你被英雄救美的念头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直愣愣地去叶家给情妹妹出气。”
“白徐啊。”元珑笑容渐冷：“这么多年，孤对你的培养，都是白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