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70狠心
周可棠把温如照来电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陈珞馨，结果陈珞馨就坐在她对面整整骂了一个小时还不带休息的。
“……那个老太婆是不是有病！她儿子像个疯狗似的到处咬人她不管？找你做什么！”
“你才是最冤的那个，她现在反过来找你兴师问罪？有没有天理啊！”
“我看尹照暄会变这么疯，就是这老太婆搞的鬼，这一家人个个阴魂不散，祖传的啊！”
周可棠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尹照暄再疯，温如照也不可能甩手不管。当年那场可笑的订婚就是最好的见证，只要温如照够心狠手辣，尹照暄总会收手的。
“棠棠，那时候，老太婆不是也找你了吗，你觉得她这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等陈珞馨骂够了，她终于回归正题。
“不知道，看样子也是不见不罢休。”
“我早说了，尹照暄的疯就是老太婆惯出来的，连做事风格都一个样。你真的不用先和俞总商量一下？”
周可棠考虑过了，如果是尹照暄发疯她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他，但温如照不一样。温如照毕竟还算长辈，而且以她沉稳深虑的性子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找来，定然是做了什么无可改变的决定。
“温如照只会动动嘴，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想让你先陪我去。”
“棠棠，你有什么顾虑？”陈珞馨不信这事那么简单，“不想让俞总卷入是非还是怕俞总介意之前的事？”
周可棠摇头：“总不能老让他为我的事分心，而且他要出差一个多月，我不想拿这种事拖着他。”
“又出差？而且一个多月也太久了吧，他去哪里啊？”
“很正常好吗，他工作很忙的，经常要出门。这次先要出趟国，然后再去深城和荃州，怎么着都要一个月的。”
陈珞馨深深叹了口气：“如果经常这样，他这一年能有多少时间能陪你啊？”
“他之前已经陪我很久了啊。”
陈珞馨可真是恨铁不成钢，这才陪了几天就满足了，换了别的女人早就舍不得了。
“你还真是心大。”陈珞馨只能妥协，“那也只能我陪你去了，哼，我到要看看那个老太婆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周可棠想，陈珞馨满嘴老太婆老太婆的，等她真的见到温如照了，肯定会把这三个字吞进肚子里重新发酵。
见面约在三天后的下班后，周缭雨要去夜校上课，十点过后才到家，所以这件事可以等结束了再好好告诉他。
陈珞馨非但亲自陪同，还拉着弗莱德当司机兼保镖，誓要替周可棠壮大声势。周可棠也随她去，反正温如照怎么都看不上她。
茶座包厢内，幽香飘散，筝声悠远，让进来的人也不自觉地放轻放慢脚步。
温如照微阖双目，细品着杯中清茶，好生悠闲自得。
“夫人，她到了。”
温如照缓缓放下手中杯盏，许久才道一句：“让她进来吧。”
不消一会儿工夫，周可棠走入包厢，不过与她同来的还有另一名女子。
温如照并不惊讶，反而是一脸平静地含笑看着她们。
莫槐请她们入座，又倒上两杯清茶后退出门外。
“还带了朋友啊。”温如照一开口便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有些媚态的眼神在陈珞馨身上扫来扫去，好似要把她整个人看穿看透。
陈珞馨一进来便小吃一惊。
周可棠已经事先告诉她，温如照不是什么老太婆，恰恰相反，温如照是个美得让人不敢造次的妇人，不过是在她还未开口之前。
陈珞馨可不信，再美的妇人那也年纪不小了，难不成温如照还能美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眼下，她清楚了，这根本不是年龄的关系，而是气质的原因。这个温如照自然是美得叫人惊叹的，标准的鹅蛋脸上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随目光流转的凤眼根本就是和尹照暄的一模一样。想来尹照暄那个妖孽的颜值如此能打，都是温如照的基因过于强大。
偏偏温如照还擅于拿捏那种优雅气质，仅需一个眼神便能告诉别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周可棠不在意这些，只说道：“既然我人到了，那请说吧。”
温如照却对陈珞馨更感兴趣：“这位小姐跟你关系很不错吧。”
陈珞馨本来忍着不想先开口的，但听她这么说了，也就不客气了。
“是，关系特别好，生怕她被人欺负。”
温如照笑得很美：“小姐，你言重了，我怎么可能欺负她。”
陈珞馨本想说，当年不就是这么欺负的么，可转念一想，那件破事不提也罢，提了反而扫兴。
“她只是陪我来的朋友，有什么话你便直说。”
“你确定，我说什么你这位朋友都不介意？”
温如照很懂得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而且也总有本事左右别人的情绪，可周可棠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
她之所以会让陈珞馨陪着，已是不介意再把自己的过去扒开，哪怕曾是鲜血淋漓，哪怕曾是伤痕累累。
温如言又说：“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过了这么久他还想挽回你，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动心？”
周可棠以为这个问题毫无回答的价值：“没有，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陈珞馨也忍不住激动：“什么挽回不挽回的，他把棠棠当成什么了？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你该问问你儿子，过了这么久了，早就物是人非了，死缠烂打算什么本事。”
周可棠忙拉住陈珞馨，她还不想把这场面谈变成争吵。
“哦？死缠烂打啊，看样子他这次动真格了。”温如照居然还在笑，“玩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因为你。”
“别把你儿子说的那么情深义重，棠棠当初就是被他的表象给骗了，既然那么爱玩玩什么不好，偏要玩什么深情人设？真够好笑的。”
陈珞馨恨不得当着温如照的面痛斥个够，把这段时间以来尹照暄作的“恶”都细数一遍。
温如照盯着周可棠的眼睛说：“那你应该感谢我啊，如果当初你们订婚了，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这番话可真够犀利，陈珞馨一时也语塞，但周可棠却听出来了，温如照其实话里有话。
“那我确实要感谢你，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快认清自己的心。”
周可棠冷静得多，温如照之所以避重就轻一直在讲这些有的没的，无非是想在试探她的态度。可惜，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傻乎乎的周可棠了，现在关于尹照暄的任何事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怎么能尽快摆脱这一家人。
“珞馨，你先出去等我，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陈珞馨却不依，压在她耳边说：“棠棠，你别怕，她要敢再乱说，我帮你骂回去。”
“没事的。”周可棠按住她的手，“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就在门外等我，真的没事。”
周可棠也看出来了，温如照是变着法子想与她独处。陈珞馨容易激动，她的出现对于温如照而言是个变量，却也是个无关紧要的变量，如果陈珞馨在场，那温如照也未必会把话题引向真正的方向。所以眼下，她独自面对比较合适。
温如照还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陈珞馨虽是气不过，也只好先离席。
“你真的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的人交谈。”
周可棠苦笑，温如照这句话绝不是在夸她，这也绝不是一场没有目的的会面。
“现在只有你和我了，有什么可以直说了。”
温如照慢条斯理推开茶几上多余的摆设，然后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小包里取出一叠照片，随手铺撒开来。
做这些的同时，温如照的目光已经移到周可棠的脸上，但令她微微失望的是，周可棠的表情未有一丝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皱。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当年被她看轻过的女孩儿究竟是有多坚强。
“这些照片，你见过的吧。”温如照说。
周可棠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多看了，尹照暄也好，温如照也罢，他们到底是有多想旧事重提，难道他们以为用这些东西还能伤害到或是欺辱到她吗，那他们也太小看自己了。
“见过又如何呢。”她淡淡地回答。
“这些就是当年照暄要和你分手的原因，我想告诉你的事，照片都是我找人拍的，还有视频你也见过吧，也是一起拍的。”
尽管周可棠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但她的身体里无疑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不过这疼又转瞬而过，最后竟也消失无影。
“原来如此。”
到最后，她也只能说一句“原来如此”，可笑那些年一直想不通想不透的事原来就这么简单。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啊。”此时此刻，温如照竟还笑得出来，“你也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没看好你，如果订婚那件事之后你就知难而退，也不至于出现这些。”
温如照说的“这些”就是指这一桌的照片，想起来也是讽刺得很，她还真是步步算计步步赢。
“但你最后也得偿所愿了。”
周可棠想，就因为自己没能知难而退，所以才会落得个更惨的下场吗，这根本就不合理，她现在只好奇一个问题。
“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为了再一次用你的无所不能打击我？”
温如言随手拾起桌上的照片，轻轻撕去，一张，两张，三张……
“因为他又迷上你了啊。”
周可棠冷冷看着她，已经猜不出她接下来到底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就算你知道这些，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这是你刚才说的对吧。”温如言的语气忽然也冷了下来，“你最好说话算数。”
“那你就错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决定，跟算不算数有什么关系。”周可棠已经不是那个软弱的小女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我想说啊，如果照暄仍是一意孤行，非要缠着你挽回你，那你便告诉他，当年这些事你已一清二楚，你甚至可以告诉他，你有多冤枉多无辜，而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我的安排。”
“什么意思？”周可棠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都‘沉冤昭雪’了，还能狠心甩开他，你说他会怎么想？”
周可棠答不上来也不想答，尹照暄有多疯会疯到什么程度已是她无法猜度的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缠着你不放，大多是因为内疚而绝非所谓的对你的……爱？”温如照又恢复了笑容，“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爱，可笑得很。只要他明白，没有什么从一而终，也没有什么悔不当初，就算是他看上的女人也不过是个往他心里捅刀子的狠心人。”
周可棠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我可没说错啊，让他早点断了对你的念想，这对你而言不也是好事一桩吗。”见周可棠不言语，她又厉声道，“还是你想一辈子被他缠着不放？”
周可棠不寒而栗。
真是可怕又残忍的女人，为了让尹照暄按着她最想要的样子活着，温如照竟不惜用上最极端的方式，而周可棠从头到尾不过是他们母子二人相互拉扯的牺牲品罢了。
说什么捅刀子的狠心人，温如照才是名副其实的那一个。
周可棠忽然间觉得，尹照暄会变成今天这样，完完全全与温如照的强势脱不开关系，那个男人竟真是可怜又可悲。
但即便如此，她还不至于心软，她不认为尹照暄也是无辜的，至少他有机会改变的，至少他应该在那时候相信自己的，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
“怎么，心软了？”温如照的冷笑将她拉回现实。
“你说得对，我跟你儿子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周可棠感叹，既然尹照暄从未选择改变自己，她当初何必像个傻子一样给他希望。
其实他们早就越行越远，又何来回头一说。
温如照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已是恢复了她的优雅：“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不过了，现在也不迟。”
“那你能得到什么呢？”周可棠到底还是问了这一句。
“这就与你无关了。”周可棠甚至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得意，“啊，对了，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请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这个地方一如来时，幽香飘散，筝声悠远，但周可棠已经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