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0读心
急诊服务台，刚交班的小护士看着急救大厅门口的男人，不知不觉间有些入迷。
他个子可真高啊，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引人想象，待到他再转身，想象果然又照进现实。
那张脸竟是帅得都挑不出瑕疵，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完美无瑕，相较偶像剧里的男演员，现实中还是存在这样的颜值啊。
而且他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模样，不禁让她的少女心一再泛滥，如果不是正在工作，她绝对会拿出手机拍个够，然后再发给姐妹们炫耀。
另一侧的门忽然有了动静，有名长相干净清爽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的皮肤有些苍白，俊朗的脸上却堆满愁云，更让人在意的是他额头覆着的纱布，显然是受了伤。
紧跟着又有人走了出来。
小护士眼前一亮，猛得又提起精神。
一名白色衬衫配灰色西装马甲的男人搂着位长相清丽的女子跟了出来。
那男人五官出众，容貌俊朗，看起来很是亲和，但架在鼻梁上金丝眼镜却为这份气质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与疏离感，两种本该违和不共存的气质居然被他同一人独占，这也是难解。
他搂着的女子似乎身体不适，脸颊微红，气息不稳，就连走路都有些吃力。不过她仍是美的，与男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小护士咂舌，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帅男扎堆她根本来不及看啊。
直到看见周可棠好好地走出来，尹照暄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可一见她身边的俞敬勉，他不得不再生怨气。
为了求一个真相，他或许真的做得过火了，甚至没有发现周可棠身体不适。见她昏倒的那一刻，他的心猛得被揪疼了，就像当年分手听她一句“好啊，分手吧”时被刺痛的那种感觉。一直以为因为恨，可事到如今才发现远远不是。
不等他开口，周缭雨先一步冲了上来，揪着他的衣服。
“姓尹的，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姐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看样子，周缭雨的伤并无大碍，还有力气与他动手。
尹照暄抓开他的手，冷静道：“我没想变成这样。”
“那你想变成什么样？”周缭雨难得冲动地想揍人，但他到底忍住了，就算这里不是医院，他也不能这么做。
“缭雨，我们走吧。”周可棠轻声说着，“何必与疯子啰嗦。”
尹照暄怔住，她当真是拿他比作疯子了，他是已经疯了，问不到真相，他会一直疯。
可不等他有机会回驳，俞敬勉已经先一步行动。
“缭雨，你过来。”
俞敬勉一向温和，但此刻也毫不客气，不怒自威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周缭雨只好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你要谈什么，尽管和我谈，他们姐弟不想见你。”
尹照暄冷笑：“俞敬勉，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是不是外人，轮不到你评断。”
直到现在尹照暄还咄咄逼人，可俞敬勉根本不可能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厉声回斥。
“你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严重影响到他们正常生活，你应该明白如果再继续，我会用什么手段制止。”
“骚扰？呵，可笑至极。”尹照暄仍不屑道。
“这里是医院，还是说——你还嫌不过瘾，要去派出所里好好论一论这桩事？”
俞敬勉字字句句都不留情面，如果尹照暄非要继续，他也必定奉陪到底。
“请搞清楚，你，才是外人。”
听了这话，尹照暄铁青着脸，像块顽石般一动不动。
周可棠还难受得厉害，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俞敬勉身上，他实在心疼得厉害，俯身将其拦腰抱起。
周可棠顺势搂住俞敬勉的脖子，然后稳稳落在他怀里，再也不肯松手。她太累了，累得只想全身心依赖他，哪怕被人嘲笑或指点，她都不要放手。
如此情形，再纠缠下去也暂无任何意义，俞敬勉护着怀里的人，只沉声冷言。
“让开。”
尹照暄看着这一幕，如鲠在喉，想上前阻拦却被俞敬勉极为冷冽的眼神狠狠扫过，他一时间僵在原地，竟也只能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开。
身后服务台的小护士全程看了一出“大戏”，已是惊讶得捂住嘴，这哪是什么帅哥扎堆，根本是神仙打架啊。
离开医院，周可棠靠在俞敬勉肩上，始终不肯放手。
“棠棠，我得送你们回去。”
周可棠摇着头不松手，他也没法开车，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像个孩子般任性。
周缭雨走了过来：“姐夫，车钥匙给我吧。”
这一声“姐夫”听得他发愣，有些突然，却并不奇怪。
“你放心，我有驾照的。”周缭雨又指了指脑袋，“这里也没事，你照顾好我姐就行。”
归程顺利，周缭雨到底是让人放心的，如此俞敬勉才分得出心思照顾周可棠。她的额头还是发烫，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了烧，想起之前几天的通话，她却从没提过身体不适，多半是主动隐瞒了。
接到周缭雨来电时，俞敬勉已在回沐城的路上，之后他一路加速直接去了医院。尹照暄跑去周家骚扰，最要紧的是周缭雨受伤、周可棠发烧，他还纠缠不休。
“棠棠，还有哪里不舒服？”
下车前，俞敬勉又问了一遍。
周可棠摇摇头，她浑身乏力，一路都只想闭眼休息，可脑袋还清醒着，所以俞敬勉和缭雨之间的对话都听得清楚。
身体上的不适早晚能治愈，可心理上的不适却时不时折磨着她，而这种折磨在尹照暄出现后更甚。
“那现在回家了。”
周可棠感觉自己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俞敬勉身上，还好他根本不介意，反而很愿意承担这份重量，无所不至的关心和体贴，每次都让人无比安心。
他真的很好很好，好得她都变贪心了，可是她还想要更贪心啊。
周缭雨一到家便主动说：“姐夫，我也累了，就麻烦你照顾我姐了。”
俞敬勉迟疑：“你的伤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皮外伤罢了，可是我姐……”周缭雨有些说不下去，“我想，她现在更需要你。”
早先还对他多有防备，眼下却是“姐夫”长“姐夫”短的，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身份，只是这时机来得突然，他全无准备。
“现在必须要松手咯。”
进了房间里，俞敬勉小声提醒着，待到将她置于安放之处时终于松了手上的劲。
可周可棠却攀着他的脖子，有些倔强：“我不要。”
“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他只得俯身安抚着。
周可棠抱得更紧：“你不要走，好不好？”
听她在耳边低声挽留，俞敬勉的心都化了，她一向有分寸，从不会对他过分撒娇，可今天真的不同，或许真的如缭雨所言，她现在很需要他。
俞敬勉拍了拍她的背：“好，我不走，可是我得离开一会儿。”
他一说“离开”，就感觉她又缠了上来，就像害怕被随时抛弃的孩子般惹人怜惜。
“你去哪里？”
他淡淡笑了：“我得先下楼一趟，去拿换洗衣物。”
周可棠双颊滚烫，她相信那一定是热度未退。俞敬勉刚忙完出差就直奔她而来，想必是很累了，可他却完全接受了她的任性，不留一丝不安于她。
想到这里，她慢慢松开手。
卧室里光线微暗，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柔光，周可棠倚在俞敬勉身侧静静听着他的心跳，仍感觉一切真实得有些不可思议。
身旁有好闻的香甜气味，周可棠有些分不清来自何处，于是她偷偷靠近又偷偷深呼吸。在一呼一吸间，香气弥散，果然是从他身边飘来的。
俞敬勉应该是用了家里的沐浴露，所以才会有和她身上一样的气味，想到这里，她止不住心跳加速。
“谢谢你，答应留下来。”
“不客气，这是男朋友的职责。”
俞敬勉一本正经的回答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但她真的很中意。
“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忽然问。
周可棠微微低头：“怕你分心，而且本来也没事。”
“现在看起来可不是没事。”
认识她以来，他竟然发现自己有那么多“无能为力”，没能早点阻止相亲，也没能尽快赶走前任，甚至连她病了也不能及时赶回来，他也只是个普通得难免有许多焦虑的男人。
如此想着，俞敬勉忍不住抱紧她。
温暖的气息让周可棠仍不住想要倾诉，她小心翼翼道：
“我还睡不着，可以和你聊天吗？”
“当然可以，想聊什么？”
周可棠从来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过去，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又或者想说的太多。
但俞敬勉一直耐心地等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安下心。
“关于过去的事，你会介意吗？”
“不会，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说，我都会好好听着。”
周可棠长叹了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结也叹净。
“我是在校庆聚会上认识他，那时候他已经从沐城大学毕业，大家都喊他学长。”
俞敬勉轻声“嗯”着，继续听她说。
“本来是没有交集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托朋友找到我，说喜欢之类的话。我当时没答应，于是他追了我一年，一年后我同意了交往。
起初，他对我很好，写情书，送礼物，能想到的惊喜也一个不少。但可能我慢热吧，与人没那么快亲近，就连谈恋爱也后知后觉。但渐渐的，也心动了啊，甚至觉得自己好幸运，轻易就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大四时，我忙着毕业论文，他忙着工作，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我觉得没关系，只要感情稳定，怎样都可以。他大概也这么想吧，所以等我一毕业就提出了订婚。
可终究没订成，他母亲私下找到我，让我离开。嗯，根本没有狗血的剧情，什么拿钱砸人，什么骂难听的话之类。他母亲很平静，说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长久。
我当时不信啊，总觉得一切尚早。订婚取消后，他觉得对我亏欠，加倍对我好。后来，没过多久他说升职了，要去外地工作，让我等他两年。
其实，两年也不长，我愿意等。可是两年也发生了许多事，一些让我们渐行渐远的，无法回头的事。”
她说着，语速便慢了下来，像是在努力思量接下来该说如何说。
俞敬勉轻声道：“和你家里有关？”
提起家里，周可棠的心又发疼。
“一方面吧，那时候，我边照顾家里边找工作。缭雨身体不好，高一动了手术后，一直在恢复期。我妈病情也不稳定，时不时要去医院。大部分时间，我要照顾他们，本来也分不出心思想别的。
他去外地后，这种情况也持续了很久，有时大家都忙，见面也是奢侈，只能靠电话和讯息支撑思念。我想着，只要两年就好了，只是两年似乎还不够，他要我继续等。
那次我们聊了很久，大部分时间是听他说，他说工作已经有进展了，再有一年又能升职，他还说，如果我真的着急，可以先去他那边换工作，这样就不用分开了。
我当然做不到离开我妈和缭雨，所以我告诉他，没办法离开沐城，但是愿意等他，就算分隔两地也有努力的方向。
直到有一次，他突然回来，问我真的愿意等还是在骗他。我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他不解释，只是不停问我。明明很久没见面，我们却莫名其妙吵了一架。
之后，他对我越来越冷淡，本来就分隔两地，又变得更加疏远。我还想挽回，也去找过他，他说很忙不想见，几次之后我也累了。我不笨，明白他在敷衍。”
说到这里，周可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些回忆她很久没翻出，更别提对人提起，总以为已经没事了免疫了，根本低估了那份杀伤力。
“所以，分手也是他先提的。”俞敬勉明白这背后的酸楚，语气温柔地说。
“是啊，我可能还抱着希望吧，只是破灭来得更快。他到底提了分手，我也终于知道了原因。很可笑，都是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照片，断章取义，各种误会。
“什么照片？”
“一些我被拍到的照片，照片上除了我，还有我妈的主治医生梁则沣。因为来历不明的照片，他却徒生想象，还怀疑我和梁则沣不清不楚。什么通话频繁、关系暧昧，什么喜新厌旧、心思不纯，我被他想成了脚踏两只船的坏女人，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我和他之间的信任崩塌了。他说，我是个捂不热的人，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捂不热我的心。他还说，他本来就是爱玩的人，给不起我想要的特别，况且追着他的人那么多，也不是非我不可，既然我选择了别人，他也可以放手。
我太累了，苦苦支撑的意志在一瞬间都崩塌了。我不可惜那三年，我可惜的是三年才让我真正认清一个人。”
回忆至此，还未到极限；分手之后，一切才刚开始。周可棠却没法说下去，沉浸于过去已没有任何意义，但说出来才能真正摆脱吧。
周可棠感觉脸上微凉，不经意间竟是湿了眼眶，落了眼泪。她侧过脸，只敢悄悄去抹，却不想被俞敬勉先捉住了手。
“别动。”
俞敬勉的嗓音低哑动听，周可棠当真不敢动了，只看见他越凑越近的脸。昏暗中，她已经适应了光线，轻易就看清了他的眼睛，很好看也很迷人。
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凉了的泪很快被抹去，可越是这样的温柔，越叫她忍不住想哭。
上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也是如此情形，明明一个人也可以咬牙撑过去，可一碰他的温柔就完全绷不住。
俞敬勉心惊，自己小心翼翼的安慰失了效，只看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夺眶，瞬间沾湿了他的指尖。
她浑身散发的悲伤气息令人心疼不已，俞敬勉再也没法隐忍，低头轻轻贴上她的脸颊，细腻的触感和泪水的咸涩交融，是从未有过的独特品尝。
“没事了，你现在有我，你可以完全依赖我。”
他蹭着她的脸颊，轻声细语，下一秒却被她凑上来的主动乱了心弦。
失效的安慰直到现在才重启，她的气息从酸涩变成了香甜，起初是试探，最后是沉溺，一遍一遍朝他席卷而来。
她是慢热，但绝非心凉，那个辜负她的男人根本不了解这一点。
如此想着，俞敬勉回以热烈，热烈到足以让她忘记所有烦扰。
周可棠到底是先败下阵，缺氧的体验让她先一步推开他。
“我……没事了。”她还没准备好就已经冲动，眼下的局面也是进退两难。
“现在困了吗？”
周可棠立即点点头，与其说困，不如说心结已松，能被他信任真的太好了。
俞敬勉拥她入怀，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睡吧。”
“好……”
周可棠还在回味刚才的亲热，却不敢再乱来，万一俞敬勉比她更冲动，她可没有经验招架。
“放心，我不会欺负病人的。”
一句话给了她安心，周可棠突然间觉得，俞敬勉太能读懂她的心了。他的陪伴，永远都是特效药，自己以后除了会更贪心，可能还会更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