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57困扰
整天为工作忙碌的周可棠感觉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都怪自己预判有误，才会白白淋了一场雨。
那天和尹照暄见面后，她脑子里挥散不去的都是他那番可笑得言论，以致于整个人心情都变得低落。离开酒店后，她又遇一场大雨，更惨的是生理期提前而至，当天晚上就感觉身体不适。
隔天她果然没抵抗住，感冒已经无可避免地缠上了她，而且来势汹汹，一连几天都不见好转。
周可棠忍住冲动没告诉给俞敬勉。一来，他最近已经开始忙于工作，没必要因为她而分心；二来，他从前一天就出差了，周可棠再如何思念也是徒劳。
这样的日子，以后会变成常态，她想着，不如早早适应为好。
下班时间已过，周可棠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经过茶水间时却见汪钰还没离开。
周可棠心生好奇，走近了才发现汪钰正吃力俯身捡东西。
“汪姐，你放着别动，让我来。”
“我只是怀孕，你别那么紧张。”汪钰倒是不急。
周可棠可不敢耽误，毕竟汪钰已有六个月身孕，有些危险动作还是能免则免，而且汪钰最近带着二组也没少加班，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多有消耗。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可实在不妙。
“手机屏幕都摔出裂痕了。”周可棠惋惜，“你先看看还能用吗？”
汪钰接过摆弄着：“没事，没能用，我最近有点笨手笨脚，明明很简单的事都会搞砸。”
她虽是笑着说，语气却透着一丝无奈。
“不会，因为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嘛，所以才更加处处小心。人越是在过于谨慎的时候，就越会纠结于微小的差错，其实差错是不分时段的，你不必太在意。就像我有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摔手机一样。”
周可棠细心解释着，她明白怀孕时的女性更容易有情绪上的波动，最好的办法是给她们最大程度的安慰。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些宽慰了。”汪钰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肩。
大概是和俞敬勉在一起待久了，连她说话的语气也受了影响，凡事都先用理智思考，果然更能处变不惊。
“汪姐，你还不下班吗？”
“正准备走了，一起吧。”
刚走出茶水间，周可棠却感觉肩上一沉，不知是没站稳还是什么，汪钰突然伏在她背上。
“汪姐？”周可棠回身，只见汪钰的嘴唇微微泛白，脸色也不对劲，“是不舒服吗？”
汪钰咬了咬牙：“突然肚子疼。”
她边说边皱眉，连呼吸都变沉重，靠在周可棠身上的力气也变大，显然是很不舒服。
周可棠刚才还心定神闲，现在却心急了，连忙扶住她。但汪钰似乎站着都开始吃力，周可棠自然感觉不妙。
“汪姐，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汪钰被送进医院时仍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周可棠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敢表露太多，她必须比汪钰更镇定才能成为她的依靠。
产科急诊室里，汪钰已经躺在诊疗台上做检查，周可棠进不去只能在门外等着。刚才在路上，她已经联系过汪钰的丈夫，想必很快也能赶到医院了。
周可棠心里没底，汪钰在她心目中一向是坚韧不拔的职业女性形象，可她刚才的模样显然很脆弱很无力，只希望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家属吗？”
“我是她下属。”
“哦，孕妇问题不大，是假性宫缩引起的牵涉性疼痛。”
周可棠一脸懵，她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医生也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又耐心地补充了句。
“如果正常生产是会有规律性宫缩，现在才六个多月，根据疼痛的部位以及孕妇自身的情况判断是无规律的宫缩，就是假性宫缩。由此引起的疼痛呢是常见的，但要多注意休息。”
周可棠下次听懂了，连忙点头。
“另外啊，劳累过度或者长时间站立都会容易出现这种情况，这点我也和孕妇本人说了。”
“好的，谢谢医生，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先卧床观察一下，你可以进去陪她，没问题就回家休息。”
周可棠终于松了口气，她快步走进急诊室，见汪钰正躺着，不过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恢复。
“汪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好多了，可棠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你安心休息，别胡思乱想。”
两个人说着话，一对打扮体面的老夫妇便出现在急诊室门口，急匆匆走到汪钰休息处。周可棠定睛，老夫妇身后跟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男子五官端正，一副精英气质。
周可棠会意，男人多半便是汪钰的丈夫吧。
“小钰，这怎么回事啊，突然就不舒服了？”年长的老妇人一身旗袍加披肩打扮，说话语速又快又急。
“检查情况如何，孩子没什么大碍吧？”一旁的老先生亦是复古西装打扮，稍显更稳重，容貌与汪钰的丈夫相像。
二人接连问了许多，汪钰想开口又咽了回去，周可棠看着他们着急，便主动上前道：
“医生说，汪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宝宝也很好，平时不能太劳累，多注意休息就好。”
老夫妇这才注意到周可棠的存在，上下打量着她。
周可棠猜得出二人身份，便直言，“你们好，我姓周，是汪姐的下属。”
老妇人“哦”了一声：“这么说，还是不能累着，文皓你听听，我说什么来着。”
文皓想必就是汪钰的丈夫，只听他绕到汪钰身边，才慢慢开口。
“没事就好，医生说多休息就多休息。”
这话说得冷冷淡淡，也不知他天生不善表达还是习惯内敛，总之周可棠看不出一名丈夫应有体贴。
“我早说了，怀孕了就别去上班，在家安安心心养胎不好吗。”老先生说。
“小钰你也该考虑考虑了，文皓他平时也忙，哪会顾得了你，你要是把工作辞了安心在家，我们也安心是吧。”
话题一旦扯到家庭本身，周可棠也便插不上话。
“爸妈，我的身体我了解，医生也说正常工作没问题。”
“这次没问题，可下次呢？”
“是啊，得找医生再问问清楚，再说文皓可是蒋家唯一的独子，你总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当儿戏。”
“可是……”汪钰再说话就被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这事早听我们的就对了，小钰你就是要强又能怎样，工作还能比孩子重要？”
这话说得严重了，汪钰也不知如何作答，而蒋文皓一直闷不吭声，只听着父母反复唠叨。
周可棠心里不舒服，又不能当着面直说，这是汪钰的家事，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但又或许她在场，所以他们并没有说得太久，汪钰也不愿麻烦，让她先回去。
晚上汪钰专门打电话表示了谢意，周可棠只关心她后来有没有被“为难”，关于怀孕以后职场女性会遇到的难题实在太多了，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让她思考很久，而且这次就发生在身边，她更加感悟深刻。
事业、理想，家庭、孩子，本来不该成为冲突的双方，可现实却往往将其拉在对弈的阵营，而女性的身份在其中成为了左右为难的主体。
在周可棠眼里，汪钰是典型的职场女性，独立、自信、专业能力强，工作中也有冲劲，是她崇拜也向往的对象。可即便如此，汪钰还是会被现实困扰，尤其是现在她还能义无反顾地坚持自己的选择吗。
周可棠隔着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俞敬勉，她实在太想找人倾诉了，可谁都不太合适，也只有跟他说才毫无顾虑。
俞敬勉耐心性子听完后告诉她，每个人都不可能脱离社会而独自存在，即便再如何不乐意也必然要与外界建立联系才能生活下去。可建立联系必然就有所选择，有选择就会有舍得，要选择舍去什么得到什么落到不同的人身上自有不同的思量。大多数时候，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才必须做出选择，至于最后如何选择，只有当事人才有决定权。
周可棠问，真的不可能面面俱到吗，家庭和事业兼顾真的有那么难吗。
有时候是很难，但难不代表无法解决，只要愿意尝试也并非无解，他这样回答。
周可棠仍是纠结于汪钰的事，她能明白的是，至少从遇到的那幕来看，汪钰的父母并不认可汪钰的尝试，或许在他们眼中肚子里的孩子远比所谓的事业和理想重要得多。这想法尚且不做评断，但以那种话语和方式动摇汪钰，却太不妥当。
周可棠希望汪钰的丈夫只是看起来足够冷静，毕竟怀孕期间本来就容易情绪不稳定，再让汪钰独自坚持更是难上加难吧。正如俞敬勉所言，只要愿意尝试也并非无解，那个身为丈夫的人真的舍得让妻子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