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擦肩
干燥得连皮肤都有发紧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松节油和亚麻油的气味，那都是油画室飘出来的气味。
走廊两侧的米色墙面上，零零落落挂着十几幅色彩鲜艳的手绘画，稚嫩的笔法中满是天马行空，看着这些风格迥异又不失趣味的作品，俞敬勉就这么笑出了声。
“阿勉，这里怎么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画室，但是我太喜欢这种温馨的氛围了。你知道吗，过去我可讨厌油笔的气味了，可现在却爱得不行。我是不是太奇怪了。”
俞敬勉保持着温煦的笑容，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白衣长裙的女子。她笑起来微眯的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新月，看起来比原本二十几岁的年纪还年轻些。本该是特别美好的年纪，却因为某种缺憾令人暗自惋惜。
“还不错，地处繁荣商区，内里环境优雅，空间布局合理，客户数量稳定，嗯，除了你爱得不行的气味。”
他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声音就像五月里的温柔阳光洒在身上的舒适感觉，又像九月里的秋风吹过耳畔的惬意情意。认识他的所有人都经历过这种体验，不得不说是种享受。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真怕你不喜欢呢。”
俞敬勉迈着优雅的步子往回走，刚想开口回答，便听见身后有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小姐吗？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没脱开身。”
这位大概就是画室的临时负责人郑老师，光从那急匆匆的语气就听出来了。
江依染坦然接受了对方投来的惊异目光，用灿烂笑容回应。
“郑老师，您好。我是江依染，这位是我说的俞总。”
郑霄还未回神，直愣愣地看着面前二人。或许是因为发觉新老板尚还年轻，又或许是因为看到江依染那半个空荡荡的衣袖。
“您好，我是俞敬勉。”
郑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虽然足足高出他半个头，可从那副温和的容颜来看，并不觉得难以亲近。
既没有身为商人的精明势力，也没有新官上任的来势汹汹，反而像站在讲堂上的儒雅老师，举手投足间就能育人教书。
见郑霄不言语，俞敬勉主动开口了。
“郑老师，这位江小姐在电话里可能没说清楚。这间画室虽然是我买下的，但今后真正管理运营的是江小姐，我不过是挂个名而已，凡事让江小姐定夺便可。”
听到这些话，郑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此前这位江小姐打电话来说，今天会带着新老板先来看一看，特地表示不用张扬也不必通知员工。
然而，画室易主，身为临时负责人，他怎么能掉以轻心呢，一大早就在画室等着，也是等得心焦。
如今新老板又宣告，他只出钱不出力，管理全权委托给面前这位小姑娘，顿时觉得画室的前景堪忧，不禁忧从中来。
这种复杂的情绪呈现在脸上也是明显，俞敬勉也猜到对方是这番心思，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江依染。
聪明人之间天生有种传递讯息的方式，江依染看着那张俊朗脸庞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也许这种决定在别人看来不够上心，可他们确实是真心想要好好接手流源画室。
“郑老师，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吧。关于流源今后的发展，我有一些想法，您看？”
“也好，经理室早就准备好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沮丧，郑霄倒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能比过去的老板更懂画识人。
俞敬勉对画画并不了解许多，不过他很放心江依染。这女子天赋异禀，除了画画水平高，头脑也不简单，经营一间画室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他从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一样的目光看她，反而是满满的欣赏和怜惜。对江依染来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为她开启了许多扇窗，透过每一扇窗都是不一样的她。
他无心参与二人的交流，而是独自在画室里踱步。这是他第一次来流源，以后也不会经常来，毕竟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挂名而已。
绕过第一个转弯，才发现画室比想象中更宽阔。刚才走过的只是走廊和几间小的作画室，真正的教室和创作室都在更里面。他听到其中一间教室里还有上课的声音，自然怀揣着好奇心加快步伐。
远远的，他便看到那间教室外站着一个女人。齐肩的中长发遮住的侧脸，只能看到偏瘦的身形。她上身穿着件贴身的粉色针织短衫，下身则是最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就连脚上的平跟鞋也普普通通。
俞敬勉放缓脚步，前面的人儿还浑然不知，目不转晴地望着教室里的人。
教室里约有十来个六七岁的孩子，大概是家长吧。离得更近些才发觉不过是位还很年轻女子，睫毛卷翘，皮肤白皙，发质黑亮，双手自然地搭在窗沿上，身高不高，可身段却很美好，看起来自是赏心悦目。
教室里还没散课，女子也看得专注，俞敬勉无意打扰，便转身了。
周可棠正站在教室外等周缭雨下课，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手机铃声，她条件反射转过脸，然后迎着光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人背对着她，只有散散淡淡的日光包裹着高大的身形。好像是没见过的人呢，周可棠想了想并未在意，很快看回教室。
“老大，浩宇的请帖送来了，后天晚上八点，风缘酒店三楼。”
俞敬勉皱眉：“不是说大后天吗？”
那头道：“王董临时有事，大后天要飞国外，他们把酒会时间提前了。不过不影响咱们之前谈的合作，王董的秘书特地打电话给我，让咱们一定要参加。”
“那行，你安排吧。”
挂了电话，四周突然吵闹起来，原来是下课时间已到。孩子们收拾着画笔画纸，叽叽喳喳地开始排队，悄然的过道很快被稚嫩童声贯穿。
周可棠等待片刻，不紧不慢往室内走去，朝着讲台前的人笑得灿烂。
“姐，你这么早就来了。”周缭雨看到周可棠心情变得更好。
“对啊，今天公司调休半天，就早点来接你咯。”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把教室收拾下。”
“我来帮你。”周可棠边收拾边说，“我还听郑老师说，今天新老板会过来的，说不定还能见到。啊对了！刚才倒是看到一个男人在走廊上走动，说不定就是。”
说着，她看向教室外，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姐，你别想了，霄哥今天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多半不来了。”周缭雨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姐，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其实，我那天只是有些感慨，没什么事的。”
话虽如此，周可棠怎么能不上心。如今，除了这个弟弟，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当然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咯。
“缭雨，我有点遗憾。”可棠忽然说，“要是当初狠狠心，让你去上美术学院就好了。”
“姐，你说什么呢，现在不是挺好的。你看，我能自食其力了，还能照顾你，这多好。”
有时候，她也讨厌缭雨的特别懂事，不光是现在，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不过有一点说的很对，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开开心心活在当下，这个道理，缭雨比她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