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乱嚼舌根
“当然。”
皇后很喜欢许念夏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我相信父亲大人以后也能醒悟。大宴之上柳江宁下毒于我，是你的医术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本宫会记在心里的。”
“医者仁心，娘娘不必挂怀。”
许念夏反握住皇后的手，言笑晏晏。“本宫真是爱极了你这性子，听闻近日太医院在研制美容养颜的药膳方子，念夏你，可愿随本宫前去一观？”
许念夏知道皇后这是想给她作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儿臣自然愿意。”
太医院内，两个年轻的太医正在门边低声议论些什么。“你说堂堂大宴，一国之后突然就中了毒，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真凶还未查出，世上竟然有这般稀奇的事儿。”
“可不是呢。不过我听说，下毒之人早有猜测，只是近些日子风头紧，我等不敢轻易议论罢了。”
“到底是什么猜测，请张兄解惑呀。”
“害，你真是年轻，大宴之上，是谁解了皇后娘娘的毒？”
“张兄是说，此事儿是许念夏自导自演？”
“我也不敢乱说，只是宫中有此等猜测罢了。若非许念夏自导自演，皇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中毒又迅速的被许念夏救回来了呢，都是给她许大神医造势而已！”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走近呵斥，“大胆，皇后面前还敢妄言！”
那两个年轻太医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的过来行礼。“本宫问你们，这话都是谁传出去的。”
“臣等、臣等也不知道。只是一直都有这番议论，臣等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赎罪！”
皇后冷笑一声，“念夏，你可知这些人的狗胆包天吗？”
“儿臣确实不知，太医院已是如此风气，胆敢随便议论当朝皇后。”
许念夏眯眼，看来柳江宁并未完全把柳院正的话听进脑中，柳院正让柳江宁收手推波，不要再助澜外界对她许念夏的诋毁，柳江宁竟敢将此事打了折扣，只不再拱火，可私下的议论之言却一直并未停歇！“那就将太医院的人都召集到院中来，本宫帮太医院正一症这里的风气！”
皇后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下头跪着的两个太医都瑟瑟发抖，无不后悔刚才的胡言乱语。等到太医院的当值之人全了，皇后端坐在上方，“医者，仁术也。本宫在宫宴上中毒，太医院的人无能救治，反而像是长舌妇一般嚼舌头，这可是医者的作为？”
下头一圈太医立刻跪下请罪，直呼，“臣等无能。”
“无能事小，坏了德行事大。你等无能救治，又堪不破真相，本宫作为后宫之主，近日就叫你们知道个清楚。念夏，你说吧。”
“是。”
许念夏微身一礼，“皇后娘娘中的毒，是晶鱼鳃之毒，且毒不在食物，而在娘娘所用的餐具里。”
“这……前所未闻……”“晶鱼鳃之毒，老臣好像在一本山野医术上略略读到过……”许念夏不管一圈太医们的议论纷纷，她看向缩在一角神色张皇的柳江宁，意有所指道，“此毒罕见，知者少之又少。柳小姐是院正的孙女，该是知晓一二的？”
“什、什么晶鱼鳃，我不知道！”
柳江宁看着堂上众人，只知道她今天若是认了，将名声扫地，反正许念夏没有证据，她不会承认的！“哦？你不知道，柳小姐年轻，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许念夏画风一转，“柳小姐在大宴前一个月爱上了喂鱼，你的闺房我也去过，那几尾蓝鲤鱼确实活泼可爱。”
“你什么意思，那只是普通的鲤鱼而已！”
柳江宁盯住了许念夏，死不肯承认。“敢问蔡太医，那晶鱼是何等样子，太医可能指教一二？”
许念夏看向刚刚说在山野医书上读到过晶鱼鳃的一位老太医。“是。”
蔡太医躬身行礼，“老臣也是偶然读到，此毒罕见，此鱼也不易养。可这鱼的模样，且并不罕见，只和寻常蓝色鲤鱼一般！”
蔡太医话音落地，堂中轰然掀起大波。柳江宁刚说自己养了蓝鲤鱼，蔡太医就说晶鱼的模样和蓝鲤鱼一般无二。这和直接说柳江宁下毒有什么区别？柳江宁站在堂下，脸黑成一片。“安静——”皇后身边大宫女一声喝出，堂下的议论之声才稍减。“本宫说了，无能事小，德行不能坏。”
皇后站起身，一手扶住身边婢女，“本宫知道，人都有善妒的本能，皆是同僚，天资却比人家少了一大截，拍马也不能及，确实易生妒恨之心……”皇后意有所指的踱步到柳江宁身前，问道，“但却不能以此为刀，下手暗害，柳小姐，你说是与不是？”
“娘娘说的是，臣女莽撞无知，会自行修正己心的。”
柳江宁咬紧牙关，她知道此刻她只能示弱。“修正己心也不能只靠说说，柳院正是朝廷的老人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本宫也不能过分苛责他的孙女。”
皇后思忱片刻，“这样吧，本宫亦崇拜医术高超之人，听闻有一本叫做百草录的医书，最是齐全详实。柳小姐可愿意抄录一遍，赠与本宫。”
“这是臣女的福气。”
柳江宁不敢不从。百草录是医界词典一般的存在，各类药草不下数千种，厚度一掌有余，抄一遍百草录，怕是手腕都要废了一半。“本宫慕医之心久矣。”
皇后铁了心要给许念夏做主，“就定期三日后交予本宫吧，柳小姐可有难处？”
都“定”了，柳江宁哪里敢有话说，“是，臣女谨遵懿旨。”
“回宫吧。”
皇后冷冷的瞥了柳江宁一眼，转身离开了太医院。“散了散了。”
许念夏身边的婢女一声招呼，准备扶着自家主子也离开此地。太医们还在暗自讨论不休，柳江宁听到太医口中议论自己的话，知道自己就要名声扫地了。皇后此招很绝，并未定柳江宁的罪，而是当众说了一番，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而正是这种种猜测和议论，众口铄金，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