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惩戒

    外院学习的人员，今天已经全部结束，都在等自家家长来接了。

    没成想，“道长，”安熊哭丧着脸，垂着无力的双臂，到了诸贤道长的面前，这会儿他正在教导内院记名子弟学习飞剑术。

    “怎么了，”诸贤道长黑发高束，年纪算不上特别大，却是两鬓已斑白，瘦弱的身体在宽大的道袍下显的有些空荡。“道长，一休找了个帮手，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安熊突然胳膊就不能动了，”安熊用力抬了抬胳膊，也只能挪动了半分。

    他们三番五次的找一休的茬，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嫉妒，他们学习了好几年还是外院子弟，连内院都进不了，一休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亲传弟子了。

    “师傅，”蒲荷听到动静，停下了辅助的身影，连忙赶了过来，和一休在一起的不正是黎夏吗，黎夏手无寸铁的，更不曾学过道术，怎么还惹上事了。

    “去看看，”得了允许，安熊赶紧领着带路了，蒲灵这会儿也凑了过来跟在后面，“什么情况，安熊这个小霸王，又惹什么事了。”安熊这一批外院子弟，学习的不过是道术的皮毛，对道术倒不一定感兴趣，但却是花了大价钱来进修的，无外乎现在国家发展正统道学，都想把自己家孩子送来镀镀金。

    这会儿一休害怕的挠了挠空空如也的脑袋，“师傅知道我惹事了，肯定会罚我的，”他瘪了瘪嘴，脑海里已经在预想，师傅等会儿要怎么罚他了。

    “慌什么，”黎夏记忆里孙渊出现的次数太少，也不曾给她一个好脸色。但要是他有失偏颇乱罚人，她倒是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道长，就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戳了我两下，我就动不了了。”安熊怒气冲冲的隔老远就指着方觉夏。

    方觉夏把身体靠在拐杖上，借了借力。

    “师傅，我，”一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你来说。”诸贤道长看到方觉夏，并没有父亲见到女儿的那种开心，平淡的就跟陌生人一样。

    “哦，”方觉夏打量着瘦高个和安熊，“他啊，骂我瘸子，骂一休秃子，这种无德之人，还能在这里修行，我看这个道观也不怎么样。”方觉夏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心都沉到了海底，蒲灵惊的头都扭了过去，面部表情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管理。

    师傅平日里不苟言笑，什么事情都很严肃，被人这么质疑倒是头一回。

    “道长，这个怪人出言不逊，你还不把她赶出去吗，”安熊避重就轻，逮着方觉夏的话，大声嚷嚷了起来。

    “师傅，姐姐也是为了帮我，是安熊他们先骂人的，”一休嗫嚅的在旁边小声辩解。

    “师傅，黎夏她也是好心，”蒲荷打着圆场，她当然知道安熊是个什么性子了，平日里一休能躲则躲，还是免不了被捉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诸贤道长从一开始的问了一句，到现在都还没吭声。

    “安熊，她们说的属实吗？”安熊有些不敢抬头，诸贤道长质问的话在耳边，他侧头扭着眼神游离，“看着回答我，”

    “道长，”安熊有些气恼，“说她们怎么了，他不是秃子吗，头上一根毛都没有，还有她拄着拐，难不成不是瘸子，那干嘛拄拐，还有，她还出手伤了我，您可不能偏心，一休他什么都不会，还是什么狗屁弟子呢，”瘦高个还没来得及捂他嘴，安熊一股脑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寻衅滋事，你们三人，青蛙跳，正门两千台阶来回，还有你，手抄经书一本。”什么？方觉夏一脑子疑问在头顶盘旋，为什么她还要跟着受罚，还有一休，他又做错了什么？，“还愣着干什么，现在，马上执行。”诸贤道长的话，还是没人敢去质疑的。

    诸贤道长刚走，安熊就白眼翻上了天，小声的吐槽了一句，“活该。”

    “黎夏，师傅他最不喜欢有人在道观里闹事了，经书我帮你抄，”蒲灵赶紧凑了过来，“不用，”方觉夏看着诸贤道长的背影，黎夏这个便宜爹，白捡她都不稀罕要。

    蒲荷微叹了口气，“还是我们帮你抄吧，不然你今天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方觉夏本人还没意识到抄经书的严重性，直到她看到那本发黄已经卷页，比她手掌那个还厚的经书，她才知道，这个惩罚和体罚，一样的歹毒。

    她提笔蘸了蘸墨，“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快速抄写吗？”倘若不是蒲家姐妹来帮忙，她高低要召唤一下小纸人了。

    “当然有，只不过师傅会检查有没有用道术作弊，”蒲荷的一句话无异于大冬天一盆冰水浇在了头顶，透心凉啊。

    方觉夏左侧头，蒲荷的一首毛笔字写的工工整整，“我们两个帮你抄中间，师傅习惯看前后几页。”方觉夏再看向右侧，蒲灵的字倒是有些潦草了。她也只得认命，谁让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呢。

    “黎夏，你的字，我怎么感觉，比我姐写的还好，”蒲灵歪着头，看了一眼方觉夏的字，整整齐齐的簪花小楷，“要是学画符，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学得很快。”画符，她当然也会了，不过是背着家里人偷偷学的，想当年那个神棍老道，倒还真是教了她不少东西。

    蒲荷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确实写得很好。

    “不过你今天帮了一休，还是要谢谢你的，”蒲荷认真的放下笔，看向了方觉夏，“顺手的事情。”

    “其实一休的天分比我们两个都高，但是他体质不太好，所以，”蒲荷话没说全，方觉夏也没追问，她当然看出来了，三魂不稳之人，以身引灵，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他挺可爱的，”方觉夏手上没停。

    “大师兄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回来，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师傅应该不会把他赶出去吧，”蒲灵自顾自地说着。

    三人埋头，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默无言。

    一直到了天黑，周围都鸦雀无声了。

    方觉夏放下毛笔，捏着手腕转了转，好久没这么提笔写过字了。

    “我去看看一休，”蒲荷腾地起了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蒲灵慢腾腾的把剩下那一张写完。“一休经常受欺负吗？”

    蒲灵想了想，“内院弟子不会刻意去为难他的，就是安熊他平常暑假寒假来的时候，老喜欢找茬，我和我姐也要教导内院弟子，也不能一直盯着。”蒲灵她们对于这个小师弟还是很疼惜的。

    方觉夏垂了垂眼眸，没有再多说什么。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终究还是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