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谦钰
坊间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南楚云府邸上。
“砰！”
“查！都给我去查！”南楚云一脚踹倒书堆，双目赤红，“把造谣的人给我一个一个揪出来！否则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下面的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扶住宫帽跑出去。
南楚云又挥手把桌上的东西扫下去，气不打一处来。
南楚齐！他愤恨的想着，此刻心里倒是没有那块血布的疑惑了，他脑袋里只转着南楚齐的名字。
绝对是他！他咬牙握拳，又砸向桌面，“砰！”一旁的婢女害怕地缩缩肩膀。
“殿下，”门外的公公提着心口，低眉进来，在南楚云耳边低语，“皇后娘娘来了。”
南楚云还气着，但听到皇后两个字，稍微冷静一下，烦躁地挥袖，“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了滚！”
旁边的婢女不敢慢，上前收拾被他扫落的东西。
南楚云站起身来整理衣衫，一边整理一边催促宫女，“快点！”神色有些慌张。
林程双披着黑袍，跨步进来，身上的黑袍半点没遮住她的威仪气派，南楚云要迎上前，脚边的几个婢女还在收拾，他把人赶起，“出去出去。”
婢女们只好放下书低头出去，南楚云恭敬行礼，“母后。”
林程双将袍帽放下，看了眼地上掉落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微蹙眉，“这是怎么了？”
南楚云连忙解释，“儿臣不小心碰掉了东西。”见林程双似乎不信，他赶紧转移话题，反问她，“母后怎么忽然来了？”
林程双这才收回眼神，看向南楚云，“此去仁化寺，可有什么事发生？”
南楚云现在是一听到仁化寺心就一梗，他连忙在脑子里摒除掉坊间那些传言，恭敬，“回母后，一切安好，不曾有什么事。”
“是吗？”林程双淡淡瞥他一眼，越过南楚云，“我听说冯宏出事了，可是真的？”
冯宏……南楚云脸部稍微扭曲一下，不敢撒谎，“是，他死了。”
“你干的？”她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戴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翘起，翻开几页。
“不是，”南楚云赶紧解释，“坊间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母后，冯宏是被别人杀的！”
“假的……”林程双把手里的书扔回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冷笑，“连这种事都能被别人摆一道，云儿，”
“我当真是白教你了。”
“儿臣不敢！”南楚云立马跪下请罪。
“不敢？”林程双看他有些惶恐的脸，实在觉得他毫无长进，“算了，起来吧。”
南楚云慢慢站起，“母后……”
“流言的事，我已经派人压着了，左不过是些愚民乱嚼舌根，只要不传到你父皇那去都好说。”林程双不想再听他解释，“出去一趟什么事也没做成，无用。”
林程双恨铁不成钢，南楚云也不敢反驳，但藏在袖下的手指听到这句话捏成了青白，“儿臣无能……”
“你当然无能。”林程双冷哼转身，“从今天开始，万家的事不用你来负责了，我会交给谦钰。”
“什么？”南楚云有些慌，“可是母后儿臣已经……”
“不必再说了。”
林程双根本不想听，戴上袍帽，大步离开。
南楚云喉咙发紧，咬着牙，“是…”
等林程双消失，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门口，眼里满是不甘心，凭什么……
他双手握拳，他明明才是四皇子，才是林程双的儿子，为什么林程双总是，总是把别人排在他上面，总是让别人压着他，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南楚云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股无名火烧满胸腔，林谦钰他是什么东西，他算什么东西，还有南楚齐……
“啊！”南楚云挥拳砸向柱子，“凭什么！！”
痛感很快传遍他整条手臂，南楚云剧烈喘着，恨意和痛意交织着裹住他的身体，凭什么，凭什么，他脑海里不断转着这三个字，他扶着柱子，右手不住地颤抖着。
凭什么……
林程双秘密出宫，此刻坐在马车上，理着黑袍，面色平静。
“娘娘，这样会不会对殿下太狠了？”对面的公公小心问道。
“狠？”林程双理好衣服，“他做不好的事情，我换了个人做，这也叫狠？”
“可大公子刚回来，对万家一事也不熟悉啊，”那公公是自小看着南楚云长大的，知道林程双把万家这事从南楚云手里拿走交给林谦钰，稍微有些心疼南楚云，“殿下毕竟查了许久……”
“林顺海，”林程双看着他，眼眸稍冷，“做好你该做的事。”
“……是，奴才逾矩了。”林顺海闭上嘴，不再多言。
林程双轻合上眼睛，马车里一片静默。
下人把饭食送到祠堂，我接过东西，朝还在睡觉的万姈叫了声，“二姐姐，起来吃饭了。”
万姈翻身用手撑起身子，抬头迷糊，“什么？几点了？”
“中午了，吃午饭了。”我心下奇怪她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晚，把东西放好，假装不经意，“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今天睡这么晚。”
“我昨晚……睡不着嘛。”万姈差点脱口而出她昨晚出去的事，打着哈欠伸懒腰，“第一次睡地板，不太习惯。”
我把她的饭和筷子拿过去，“好吧。”对这个理由半信半疑。
万姈接过东西，觉得没什么胃口，盘着腿看万姝动作，“阿姝你昨晚睡得好吗？”她有些怕万姝知道什么。
“还行。”毕竟白天刚从山上下来，我站着，见她提问，不免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睡不着呢。”万姈端起碗，“不用吃斋饭的日子真好。”她总算见到些荤腥了。
“说得好像你吃了几天一样。”我靠在柱子上，她也就吃了一两顿斋饭，后面的都是自己做的，不过荤腥这一点倒是，那几日除了鸡蛋还真是一点荤腥不见，但在寺庙里，强求不了。
万姈干脆也站起来，跺跺脚，黑色的长发披落着，为她添了几分慵懒和松弛。
“居然要在这里待一个月，太无聊了。”万姈嘟囔着。
我不好意思笑笑，“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万姈本来也没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出不去的日子有些无聊，不过听我这么讲，她顺着我的话，“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那怎么办？”我手上一顿，“让警察来抓我吧。”
万姈站到我身前，“这哪有什么警察。”
我抬眼看她，“那二姐姐代劳？”
万姈只剩一只手，不过握住我一只手手腕还是可以的，“抓住了，认罪吧。”
我低低地笑，“我错了夏儿姑娘。”
“你就非得揪着夏儿姑娘喊？”她轻轻捏一下，“又不是什么角色扮演。”
“二姐姐不喜欢吗？”我故作天真问她。
万姈走近些，微微弯腰，语气很慢的说了句，“喜——欢——。”
我把手抽回来，也趴在她耳边，“那不就行了。”
万姈退后两步，侧过身子，“饿了，吃饭。”
祠堂里只剩细微的咀嚼声。
饭后，万姈又坐在地上，有些无聊，“做些什么好呢？”她像是在问我。
我摇摇头，万府的祠堂其实很大，牌位那些也都不在我们现在在的这个位置，整个大厅都空荡荡的，除了我和万姈的被褥基本没别的东西，万华国嘴上说着让我们跪祠堂，其实除了把我们关在里面，其他什么也没有，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规矩很严的人，不会这般纵容我们，没想到他还真的只是口头说说。
“我带你出府如何？”万姈忽然提议。
我意外，“怎么忽然想出府了？”
“在这待着也是无聊，反正也没人看着，不如出去逛一圈。”万姈摇摇身子，“怎么样？”
我是不介意跟着她出门，就是担心会被发现，有些犹豫，“被发现的话……”
说不好就真要跪了。
万姈稍稍皱脸，“晚饭前回来就好吧？”
我想了想，前几日下午确实没人进来，如果在晚饭前回来的话，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万姈已经凑到我面前，“怎么样？”眼里有些期待和跃跃欲试。
我点头，万姈就直接拉着我往后面走去，我有些好奇，“后面有路？”
“有啊。”万姈回头朝我眨眼，“万府哪里有个耗子洞我都知道。”也是那几年她在万府实在太无聊的缘故。
我跟着她，从祠堂后堂的窗户翻出去，她带着我偷偷摸到墙边一处被草掩住的小洞，“就是这了。”
她拍拍手，把草扒拉开，看眼我身后，确定没人跟过来，轻声，“走。”
说着钻过去，我也谨慎地环视身后，随后跟着她出去。
洞外通的是万府旁边临着的一处人烟较少的街道，放眼望去，几乎没什么人。
万姈拉着我贴着墙角走出去，探头出去看了看，“没人，安全。”她煞有其事的朝我比个ok的手势，确实是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
万姈对街道比我熟识多了，七绕八绕，把我带到主街附近。
这里相比出来的街道要热闹的多。
“到啦。”万姈拉着我的手，走近人群里，“拉紧点，不要跟丢了。”
我自然是趁机紧紧拉住，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贴着万姈。
以往和万晴出来都是坐着马车直接到想去的铺子，鲜少像今天这样在街上走着，我难免有些好奇，“原来这么热闹。”平日里只在马车里听外面的声响，一股欣喜在我心底翻腾，我忍不住笑，“好有意思。”
万姈见怪不怪，只紧紧拉着我，“街上人多，你小心些。”
我开心的四处乱看，有一种这里的空气完全不同于万府的错觉。
街上铺子众多，除却常见的一些，更多的还有街边小摊卖的小玩意儿，尤其是纸鸢，放眼望去几乎整条街上每一处都有。
“怎么这么多风筝？”我回头看从我旁边走过举着几只纸鸢卖的人，问万姈。
“重阳节吧，重阳节要放风筝。”万姈解释，“过段时间还有菊花酒。”我恰好看到旁边小摊上摆的酒，上面写着重阳，“那个吗？”我指指。
万姈看过去，点点头，“是，但是现在的没那么好喝，不过要便宜一点。”
我又多看了几眼那酒坛，不自觉咽口水，“那到时候可一定要买一壶回来喝喝。”
万姈笑着，“这里的酒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
“不好喝吗？”又途径几个小摊，我被一个木制小人吸引住目光，“这个真有意思。”我拉拉万姈。
万姈回过身，见我一脸新奇，也走近些，商家见我们在看，连忙把小人举起来摆弄两下，朝我们喊着：“两位姑娘喜欢可以来瞧瞧啊。”
我看他把小人的手举起来，赶紧拍拍万姈，“二姐姐，它还能动！”
万姈被我这样子逗笑，“干嘛说的好像第一次见似的。”她就不信之前没见过。
“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呀！”我眯眯眼睛，在现代自然是见过的，不过那时也不在意，毕竟网络和商场那么多，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放到这里，反而觉得新奇起来。
我拉着万姈走过去，伸手摆弄一下，许是见我们穿着不凡，商家更加卖力的介绍，“小姐，这几款木人都是小人亲自雕的，身上所有关节都可以动的，想让它摆什么动作就能摆什么动作，你看啊，”他伸手拿起一个发型是小女孩模样的木人，把她摆成一个思考的姿势，递过来，我接过，端在手上看了几眼，“二姐姐，真有意思。”
万姈嗯一声，见我摆弄了好几下，像是喜欢，“我给你买？”她问道。
“不用啦我自己有……”我手上动作顿住，摸摸腰间，才发觉自己没带钱，只好摸摸鼻子，看向万姈，“我没有。”
万姈轻笑，问着商家，“多少钱？”
“二十文，二十文。”那商家喜不自胜，比着二的手势。
万姈从怀里掏了个碎银子扔过去，“不用找了。”相当潇洒。
“二姐姐这气派，”我看她这一套动作，想逗她，“也赏我点。”
万姈伸手拿起那个小木人，又放回我的掌心，“给。”
我把小人拿紧，轻哼，“小气鬼。”
“谁小气鬼？”万姈上手捏我的脸，“这小人谁给你买的？”
她手上控制了力道，没把我捏疼，但我故作求饶，“好姐姐我错了……”
万姈放开手，刚想说什么，一道身影从旁边撞来，我躲闪不及，被微微撞开，手没抓稳，小人一下就摔落在地。
万姈也被带着退了好几步，我稳住身形，撞来的人不住道歉，“哎哟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
万姈皱眉，赶紧过来扶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只是看着地上坏了一条腿的小人，有些遗憾，“才刚买呢……”
小人被人捡起，万姈扶着我，和我一同看着拿起小人的人。
“两位小姐，不好意思，是我没看好家奴，你们没事吧？”说话者语气礼貌，面容微带侠气，和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同，他把小人朝我们举举，“这是你们的吧。”
我看眼万姈，万姈没出声，我点点头，“是，不过……”被你的人撞坏了。
我面色有些为难。
那人似乎看出我的不爽，把断掉的腿也拾起，“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帮小姐把这个小人修好给小姐送去如何？就当林某给两位赔罪了。”
“林某？”万姈微微偏头，“你是林家的人？”
“是，”那人笑笑，“在下林谦钰，不知两位小姐是哪家府上，我好差人到时候送去。”
万姈似乎不太认识，我凑带她耳边低语，“皇后侄子。”
是皇后胞兄的嫡子。
林谦钰良久没等到我和万姈的回答，又问了句，“小姐，你们还未告知林某姓名呢。”
我紧紧握着万姈的手，有些提防，万姈听了我的话，反倒直接开口，“万府，万姈，这是我妹妹万姝。”
林谦钰的眼神一瞬间不太一样，拿着小人的手有些微放，万姈和他对视上，许久，他才轻笑着开口，“原来是万家的两位小姐。”
“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