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叶之国
众人都有些吃惊，来之前他们可是打听过距离周府血案发生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若不是因为时间太久未定性导致民间议论纷纷，长丰官府其实也不愿就这么草草结案。
“刘捕头如何判断那凶手还会再回来？”
温如玉在议事厅里巡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有效线索，但根据这墙上溅起的鲜血高度不难判断出犯下此灭门大案的人绝非是刘大勇那个酒鬼。
刘河犹豫了下道：“其实本不该跟你们说的，这周家家主周正并非是什么来头的人。不知你们可曾听过红叶国？”
温如玉仔细回想了下后发现脑海里并不存在有关这个国家的信息，便如实道：“倒是未曾了解。”
刘河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解释便见那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少年忽然道：“红叶国原名澜国，又称红树国。位置在如今大梁的霜山郡地域，当地人以栾树为国树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
“国树是什么说法？”沈烈问。
“书上没有记载，不过可能是因为霜山郡那边的栾树比较多吧。”
南澹接着道：“梁军侵略到那里时本以为会摧枯拉朽攻克这弹丸小国，没想到却遭到了澜民誓死抵抗，区区一郡之地却足足打了将近四个月才彻底攻占。
战后澜国剩下的活口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有人说那一战打完澜军士兵溅出的鲜血曾将六月之栾林都染红。故得名红叶国。”
刘河目带欣赏的看着南澹，点点头道：“不错。周正便是那澜国人，澜国尚在时最高曾位列宰相之位。后在梁国收复领土的那场战争里被我大梁军队的气魄所折服，在攻占澜都时曾为我军提供了相当的助力。”
“原来是卖国贼！”
沈烈不屑道，受到北阳真人感染的他对于这种出卖故国以求尊位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刘河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别这么说，于我大梁而言他是实打实的功勋。本身我堂堂大国打这一郡之地久而不胜就已受到外界的群嘲了，若没有他，这四月之期恐怕还得往后延长一段时间。”
可惜由于先前的争吵导致沈烈并不怎么鸟他，说起话来自然也是阴阳怪气。
“那你们怎么不把这位功勋好好的供起来，把他安置在长丰城这个破地方现在还被人给灭了全家。这就是堂堂大国的做派吗？”
事实上沈烈不仅是对刘河这位梁官没有好感，对其背后的梁国也没什么好感，甚至对于他自己出身的国家也并不太多情怀。
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看透了人情冷暖，于八岁那年有幸遇上了北阳真人从此游历天下，那个生他养他的国家早已倒在了梁一统的战争里，比之现在所处的庄国还要早一点。
但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还是大梁这座战争帝国。
南澹轻笑一声：“红叶国亡于秦历七八三年，三十年过去了大梁早已灭了不知多少个国家，又怎会记得当年区区一弹丸小国的周正呢？”
“我父亲便是死在了那场战争里，那年我七岁。”刘河的语气变得伤感，目光怔怔地看向桌上腐烂的人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总会有人记得他。不是么？”
温如玉咳嗽了一声：“彼之英雄我之敌寇，战争一旦开展那么于个人而言就没有绝对的对或错。还是回归原来话题吧。”
“受教了。”刘河拱拱手，平复了一下心中对亡父的悼念，接着道：“来之前我便想过周正可能是死于红叶余孽……抱歉，是心怀红叶国之人的报复，直到我见证了这几个人头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众人没有理会他话语中以梁国角度出发的不当言辞，皆是沉默等待下文。
“我来时第一时间是去检查周正等人的尸体，其中周府上下十八口人里有六个家丁，相对来说他们的尸体都保存完好并且被一击毙命，剩下的十二个人里包含周正有他的父母和三个子女，剩下的都是他的女人……”
“真他娘的牲口！”
沈烈下意识吐槽一句，见自家先生传来的愠怒目光也是当即低下头认错。
被打断的刘河并未表现出不悦，一脸认真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那些达官贵人家里有的都养着上百房小妾……”
温如玉咳嗽了一声：“刘捕头，还是回归正题吧。”
“哦，抱歉……”
刘河也不知为什么，自打卸下作为一名缉刑司捕快的威严后，在面对眼前这个一席青衫的先生时总是感觉莫名有些敬怕。明明这位的面容很是温和，但却总是让他有一种小时候面对教书先生时的感觉。
摇摇头将脑海里杂乱的念头摒弃，紧接着专心讲解起案情来：“至于周家上下十二口人的尸体里，周正及他的父母正妻尸身损坏尤为严重，全都被砍下了四肢包括下体……且这十二具尸体的人头也全都不翼而飞了，现场只留下他们的眼球还有耳朵残片。”
说话间刘河发现那名坐着轮椅的少年已到了那几个头颅跟前，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而是接着道：“如今桌上摆着的这六个人头经我仔细辨认发现其中并不包含周正，我猜想可能凶手是用于祭拜，不排除有再放回来的可能性……”
“这些头颅的鼻腔和嘴里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是……淤泥么？”
沈烈此时正站在那些头颅跟前，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棍在那些头颅里扒拉着，每动一下都蝇虫横飞，一旁的南澹见状露出一脸钦佩的表情。
刘河答道：“嗯，是的。我有取出部分参照过，就是院里那些花草下的普通泥土。”
“这位更是狠人……”南澹心想，“刘捕头，请问现在距离案发当天已经发生多久了？”
“哦，已经整整四十七天了。”刘河如实回复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不，没有……”
南澹摇摇头，捶了身旁还在捣鼓着那些头颅的沈烈，示意其将自己推走。
这上头的味道他可不爱闻……
“其他那些房间刘捕头有探查过么？”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温如玉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离开了，刘捕头在这城中有住处么？”
“先生请随意，我还要在这守着凶手。”
沈烈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不会一直都在这停尸房里待着的吧？”
见刘河淡然点头，他心里不由得顿时对其生出一股敬佩之意。“尽忠职守，如果大梁的官员人人都像你一样倒也没那么坏。”
刘河摇摇头一脸严肃道：“大梁有许多比我更值得敬佩的人，否则这个国家也不会像如今这么强盛。”
闻言，原本还准备接着对其称赞两句的南澹顿时熄灭了这个想法。
‘这是个对国家有着无比强烈情怀的愚忠粉啊！’
“既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温如玉冲刘河恭敬一礼，至于推轮椅这么光荣的任务自然是重新转交到沈烈的头上。
“先生慢走。”
“刘捕头。”
“嗯？”刘河疑惑的看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不明白对方这个时候叫自己是有什么事。
“你在这里待着凶手就是想过来恐怕也没那个胆量，而且在这里待久了身上难免会沾染上味道，抽空的话可以洗个澡，我算了算你这身衣服刚巧只能支撑两天。”
南澹一番话说完也不待刘河回应，拍了拍身后轮椅上的手，示意他推自己离开。
沈烈虽然好奇最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开口去问，毕竟他这个弟弟身上可还有着许多他不曾知道的故事，他懒得问也不想去揭对方的伤疤。
就像对方从来也不曾问过自己与那位传奇真人之间的事，过去的已成定局，做人最重要的还是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