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喵寻记（四）
夜幕渐沉，一轮明月攀上天穹，银色的辉光如同一层轻纱从天空垂落，覆盖在大地之上。
一只巨大的白虎扇动双翼从空中降落在虎寿山上，越清池驾驭遁光紧随其后。
“到得正是时候。”
龙庆云、修和大橘正从白啸身上下来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旁边的白啸法身迅速溃散，他的真身立坐于祭台前。
白啸冲越清池和龙庆云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修。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两个白啸，而且眼前这个白啸比之前那个要强大许多，修放下怀里的大橘，小跑过去想要行礼。
“神”
话没说完，白啸沉闷地“嗯？”了一声，修赶紧改口道：“白大哥。”
白啸满意地点点头，他迈动脚步走向修。
“我会为你打开与月神大人交流的通路，月神会亲自评判你是否有成神的资格。”白啸示意修站到祭台上去。
“去祭台上，准备好就告诉我。”
修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中充满希冀，面色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祭台。
终于终于
越清池跟龙庆云欣慰地看着修，越清池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期待，其实帮助修他也是有一点私心的，《华州志》作为华州大地的百科全书，记载着华州上的万事万物，但关于天穹之外的那群神明却记载寥寥，他也想看看正式的敕封仪式，想将它添录到《华州志》中。
一旁的白啸眉头紧锁，他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
曾经有无数的妖怪前来寻求他父亲的智慧，想要获得侍奉月神的资格，更有甚者妄图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们才有资格成为虎啸岭的山神，他们盲目地追寻力量，但从没有任何一个妖怪能踏上这座祭台。
白啸抬头望向天空散发着寒冷光辉的月亮。
神尊，您为何会同意这个小家伙的请求？
月神没有回应他，就像他也会忽视那些凡人的祷告。
白啸将视线再次放到修的身上，后者已经站在祭台中间，满眼尽是期待。
“修，既得既失，恩赐并非没有代价，这是你的选择，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越清池跟龙庆云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啸，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而台上的修没有一丝犹豫，而是更加坚决地点点头。
见此白啸也不多言，他扇动翅膀，额头的月纹开始亮起光华。
“嗷！”一声虎啸，白啸腾空而起，开始绕着祭台飞行，祭台的四方有四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很快出现无数银白色的符文，在柱子上缓缓流动。
白啸悬停在修的头顶，引导着四根石柱上的符文射向修的身体。
“摒弃杂念，紧守心神！”
修感觉到一阵寒冷从头顶落下，迅速遍布全身，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画面，有些是他的记忆，而有些——也许也是属于他的，只是他根本不记得。
“嗷！”白啸再次大吼一声，额头的月纹绽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光柱从天顶的月亮激射而下，这道光柱先是落在四根石柱上，然后穿过白啸，最后落在修的身上。
这是哪？
修仿佛从沉眠的梦境中苏醒，他睁眼看到四周白茫茫一片，没有天地，没有生灵，只有一片虚无。
此时此刻真实得可怕，过往的一切仿佛只是片缕梦境编织的幻觉。
“白大哥？清池哥？庆云哥？”修起身朝着四周大喊，“大橘？”
没有人回应他，他揉了揉脑袋，意识里参差错乱的记忆让他头疼欲裂。
“修。”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在叫我吗？修的内心升起一个疑问，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谁是修？
谁是修？
谁是修？！
修跪倒在地，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别忘掉！想起来！快想起来！
别忘掉！别
“小猫。”有人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他捶打自己动作。
这个声音修，或者说该叫他本来的名字——小猫惊讶地睁大眼睛，周围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莫名的安静，他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并且越来越快。
小猫缓缓抬起头，心脏不受控制地仿佛随时会从胸口蹦出来。
面前那张微笑的脸是那么的熟悉，即便自己的记忆此刻像一堆碎片，关于这张脸的回忆却是那么完整。
他不可置信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脸颊，真实的触感让他眼眶中的泪水如洪水般决堤。
“修！”小猫扑进修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太好了！太好了！”小猫嘴里不停说着，原来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小猫，再见。”
面前的人突然平静地说到，小猫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用力地抱住修，希望能将对方留下。
“不，求你！不要！不要！求求你！”
然而下一秒，小猫感觉自己怀里一空，修不见了。
“修！”小猫起身大喊，但他知道，修不会回应他了，脑海里的碎片逐渐合而为一——修已经死了。
一朵雪花从他眼前飘过，他伸手将其接住，随着掌心的雪花消融，周围刹那间大雪漫天，身边的景象慢慢变得熟悉。
“喵”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角落传来，小猫抬眼望去，只见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唯独在一个屋檐下留下了一块小小的空地，一个孱弱的生命躺在那里挣扎。
小猫走过去，蹲在那只奶猫的面前，小奶猫似乎感应到有人过来，它挣扎着挪动虚弱的身体，想要靠近。
有神明会倾听野猫的声音吗？如果有，神明大人，请救救我吧！
小猫的嘴角泛起苦涩，他望向奶猫的眼神透露着无尽的怜悯。
是的，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小猫伸出手轻轻捧起小奶猫，将它埋进深深的雪堆里，小奶猫发出呜咽，但很快没了声音。
祭台上的光柱迅速往天空退去，越清池跟龙庆云紧张地看向祭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失败了！”白啸大喝一声，从祭台上飞落到两人身边，随着白啸的离开，祭台上的光芒顷刻间消散。
“发生什么事了？”越清池赶紧问白啸，“他没事吧？”
“对啊，怎么突然就失败了？”龙庆云也着急地问。
白啸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仪式过程中他一直在关注着修的情况，他获得了某些东西——难以说明是恩赐还是其他的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有被敕封。
祭台上光芒消散殆尽，只剩修盘坐在正中央，一旁的大橘急切地冲了过去，众人紧跟着也围了过去。
修缓缓睁开眼睛，越清池和龙庆云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修的眼眸中那双普通人的瞳孔被一对弦月所代替，散发着微微的辉光，这弦月跟白啸额头的月纹有七八分相似，而且他整个人的气质由内而外发生了一种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又说不上来。
这是受封了还是没受封？白啸不是说他失败了吗？
大橘跳入修的怀里，舔着他的手背。
“修”越清池语气关切。
“我没事。”修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他知道越清池想问什么。“月神大人没有为我敕封。”
“那你的”龙庆云指了指他的眼睛。
“这是月神的徽记，现在修跟我一样，是侍奉月神的仆人。”白啸望了一眼天空，对众人解释道。
修对众人点点头，证实了白啸的说法，然后他补充道：“时机未至，我还没有成神的资格。”
越清池瞥了一眼天空的明月，心中有些疑惑，修说时机未至，那么他其实已经得到了月神的认可，只是还欠缺一些东西，假以时日必定会敕封他，但是成为神明真的有这么容易吗？如果这么容易，也不会有无数的妖魔和修士选择修炼地神道了。
还是说因为道心杀劫的原因，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尊也开始放宽对手下神明的选择条件？那就意味着他们也会插手这场大劫？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一人一猫一虎围着修安慰着，龙庆云转头看见越清池神色凝重，于是他小声问道：“哥，怎么了？”
越清池摇摇头，“没事。”
此时的天空中，一片阴云笼罩住月亮，光芒从厚重的阴云中透出，变得混沌而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