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威
姥斗山，华州大地上最为宁静而独立的地方之一，当然，这个地方也有其野性的一面。
一头梅花鹿惊慌失措地从穿梭在高大的树木之间，试图摆脱身后的追猎者。
“嗷呜！”咆哮声在山林间震响，一头硕大的猛虎猛地从一旁树丛钻出，将梅花鹿扑倒在地，就在它要张开血盆大口撕破猎物的喉咙时，它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呆在了原地。
梅花鹿挣扎着从猛虎的利爪下逃脱，刚想逃跑，当看到天空中的景象时，目光中露出似人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只见一片遮天蔽日的血色汪洋笼罩在姥斗山上空，血浪翻滚，仿佛随时要倾覆下来将姥斗山淹没一般，猛虎和梅花鹿周围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凋零，枯木上冒出一团团血雾往天空的血海上飘去，霎时间，姥斗山上升起了一条条连接天宇的红色丝带。
一股天地塌陷般的威压随之降临在姥斗山上，猛虎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得匍匐在地，它头上的鬃毛瞬间炸开，它龇着牙想要反抗这股力量，利爪将脚下的地面抓出一排深深的沟壑，但最终它只能发出一声怒吼，任由这股力量将它重重地压倒在地。
而旁边的梅花鹿早已瘫软在地，身体战栗不止。
“多摩！你胆敢在我姥斗山放肆！”
随着一声怒喝响起，连接姥斗山与血海的丝带瞬间崩溃，原本枯死的树木在极短的时间内抽枝发芽，长长的枝条随林间的风疯狂摆动，抽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啪啪”的响声。
“嗷呜！”猛虎眼中燃烧着怒意，它拼尽全力站起身，对着天空中的血海发出一声咆哮，一旁的梅花鹿受到激励，它用前蹄刨着脚下的土地，仰头对天空发出鸣叫。
“嗷！”
“呜！”
接着在姥斗山其他地方，一阵阵野兽嘶吼的声音传来，整座姥斗山沸腾着怒火，就连弱小的兔子此刻也爬出地洞，对着天空的血海发出吱吱的吼叫。
“轰！”
一道翠绿色的光柱从姥斗山半山处发出，将天空的血海击溃，天光重现，一个人影凌空而立。
华谷寒，或者该叫他的本名——血神多摩，多摩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在拼命抗拒着自己影响的卑微生物。
“这是你的期待？姥斗。”
多摩自云间落下，走向那个老态龙钟的妇人——姥斗山之主，姥斗神尊。
“如此孱弱。”
“如此渺小。”
“如此”
“愚笨！”多摩伸手往右边一抓，一个手持双刀的白衣少年在距离他几丈的地方现出身形，被他隔空扼住喉咙。
“神爱世人，世人却不敬神！”多摩摇摇头，将白衣少年扔向姥斗，“这个教训你忘了吗？姥斗！”
少年落地变幻成一头长角白鹿，走到姥斗身后。
“母亲”白鹿口吐人言，语气充满了焦急，但话没说完，姥斗便伸手打断了他，因为她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神有非凡力，而无非凡心，生灵固恶，当以善止，而非恶攻，教顺万民，是为神。”姥斗淡淡地对多摩说道，“这些教诲你又记得多少？”
“哈哈哈哈！”多摩仰天大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以善止恶，哈哈哈哈！”他指着姥斗，眼神中尽是嘲弄。
“我以为你会明白，我以为你在这等了一万年，看了一万年，会比我更明白！”多摩癫狂地大笑着，原本消散的血云再次在天空中凝聚，雷蛇窜动其中，威势比之前更加迅猛。
“我们奉献过，牺牲过，也宽恕过！”
“这些还不够么？！”
多摩的满腔怒火化作一声质问，一尊顶天立地的赤红魔神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虽然只是虚无之界中投来的虚影，漫天的血海却亲昵地靠向了自己的主人，缠绕在了他的手臂间，远远望去，仿佛一条飘飞的红色帔帛。
那魔神双手合十，一股庄严神圣之感让姥斗山的每一个生灵忍不住跪地膜拜，莫名而狂热的虔诚从心底喷薄而出，但这根本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
“既然抛弃了虔诚，那就带着恐惧臣服！”多摩飞跃至半空，那魔神伸出手掌将他接住，两人同时开口，却只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是那魔神的声音。
“呼唤吧！”
多摩的神色变得疯狂，他接着喊道：
“像曾经那样卑微地呼唤我！”
“尊神啊！”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号声从姥斗身旁传来。
“大敕帝多摩利天！”
姥斗身旁的白鹿幻化成了人形，浑身颤抖不止地跪拜在地，尽管他奋力抵抗，但最后还是充满不甘地喊出了多摩的神号，然后喷出一口鲜血后直接昏死过去。
如果不是在姥斗身边，他根本没有余力抵抗多摩的影响，而姥斗山中其他的生灵——甚至于姥斗山本身都在逐渐屈服于多摩。
多摩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白衣少年，对姥斗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看到了吗？姥斗，没有承诺与恩赐，就不会有背叛，这才是神！哈哈哈。”
姥斗面色阴沉，没有理会多摩的癫狂，而是嘴唇轻动，快速吐出一段晦涩拗口的古语。
“诸天神祇闻听告令”
“地利神养八方宝华皆是以为尊，上视周天星斗十方天众，下顾山川河流万物之灵，晋升天耀以为神姿”
“众既居于天而远于世，则天门闭锁，降临不许”
“吾既居于世而远于天，则地门罩顶，飞升不得”
“天令为敕，恩召诸神，律令为戒，威压众生！”
当姥斗念诵完时，多摩身后的魔神连带着滔天的血海如砂砾一般悄无声息地缓缓消散。
遮天的血海散去，血红却仍在——一轮红日正从天际慢慢落下。
多摩静静地立于半空，夕阳从他背后照射过来，逆着光芒，姥斗无法看清多摩的神色。
“姥斗。”多摩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姥斗听出了这份平静中包含的失望。“你用曾经刺向我们的武器，对付我。”
“我别无选择。”
“不，你作了选择，与我为敌，不是吗？”
“”姥斗静默不语，多摩却已经得到了最肯定的回答，落下的夕阳让他们的影子重叠，又逐渐分开。
多摩的身影在最后一丝夕阳中慢慢散去。
“既然如此，让姥斗山好好迎接我下次光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