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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吹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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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在后山的这十四人,从外观看来,穿的是粗布麻衣与寻常百姓无异,但细细观察,之间的氛围却波涛汹涌,暗藏玄机。

    其中,一名即使妆容凌乱,美艳无双,芳华难掩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孩,由着孩子哭的沙哑,也依旧冷漠不闻不问,贴身护卫的一名青年,倒是条汉子,即使身负重伤,血染衣襟。

    但仍警惕地提防周身,处处护着这女子和孩子,剩下其余几人面貌平平,稀疏平常,想来也是服从青年的管制,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但不乏几个偶尔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女人和孩子,不像是守护,反倒另起心思。

    奇怪的局面……

    长仪并未见过这么多的陌生人,他也只有在青羽面前呆傻几分,如沐春风,谈笑风生,在外人面前,向来不动声色。

    长仪看着这十四人,也知道其中关系微妙,有足够的空房不住,十四人全聚在后厅,各个疲惫不堪,苦不堪言,却无人休息,无人说话,无人动作,只有那孩子哭闹的厉害,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孩子的娘亲,不管不问,很是忍心。

    长仪推开门,走进屋内,除了那女子,所有人都草木皆兵,警觉地看着他,有的手已在刀剑上,随时防备。

    长仪全当没看见,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言不发,而背在身后的奚奚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哭着的孩子,“呜呜,哦哦”地嘟囔。

    长仪随之将一壶清茶,一些食物和药品,端放在桌子上,不作停留,转身就要走出后厅。

    “仙人且慢,见仙人背后也背着个孩子,我家小太……小少爷饿得厉害,不知能否讨些孩子的吃食?”那名青年身负重伤,不想着赶紧止血疗伤,第一个挂念的倒是这个孩子。

    长仪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面色灰败,但剑眉星目,英气朗朗,他身边的女子闻言却依然事不关己,眼神无光,看着不知名的地方,怀中似抱着的是块石,而不是什么孩子。

    “我不是仙人。”长仪应答。

    “不是仙人,能长得这副好模样?”青年身边的一人随口就是一说。

    “住口,十二!”青年唯恐触了长仪的眉头,厉声制止,被斥责的这位代号十二的人,马上止声。

    青年但见长仪依然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地出了门。

    “韩将军,仙人都是如此高傲,冷冰冰的?”十二看着长仪出了门,这十二应是其余十一人中年龄和排行都是最小的,和这位青年最为热络。

    “此刻非比寻常,不可再唤我将军,更不可暴露娘娘和小太子的身份。”青年低声嘱咐。

    待一盏茶的时刻,长仪又回到屋内,端了一碗豹奶,也不顾旁人防备提防,直接上前,把碗交到那女子手中。

    那女子晃过神来,这才去瞧长仪,这一眼瞧去,惊鸿一瞥,却是一眼惊起千层浪,内心翻涌,顿时手中的碗也惊落在地,她站起身来,直视着长仪,一只手抓住长仪的手臂,抓得很紧,怀中的孩子哭得更是可怜。

    “你可是四年前到了江都的那位少年?你的师兄……”

    “师兄怎么会与你相识,至于江都?我从未离开过九陵宗。”

    这女子竟是从小与青羽有婚约的江都颜云焉,她看着眼前少年,黑衣依然,只是拔高了身板,更显的出挑修长,气韵自现,眉目清灵,神采聚敛,成熟已变,披肩的长发也垂到了腰间。背后的孩子,抓着他的一缕头发玩耍。

    时间匆匆,变化无常,而自己也有了改变,已嫁做人妇,盘起了鬓发,敛起了娇憨,何来四年前江都第一美人,娇颜如花,人如云焉的光彩?四年不长,但已经不见昔日亭前盼郎来,撑伞桥头恨薄情的那个决然女子了。

    长仪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很不自然,遂挥开她的手,看着那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碗,皱了皱眉,“这可是你的孩子?你想让他饿死?”

    颜云焉看了看怀中幼小,脸上却无关爱,“国君已死,他也没了父亲,我本就不想生他,更讨厌他的生父,此刻又何必关心他的死活。”

    闻言,韩将军和众守卫皆是一惊,轻易暴露了身份不说,这先王对娘娘何其宠爱,尸骨未寒之际,她竟是语言决裂。

    长仪闻言,不明白一个女子因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背上的奚奚指着地上泼洒的豹子奶,咿咿呀呀地叫着,想来又是饿了。

    长仪二话不说,不去过问颜云焉,再次转身离开。

    “慢着!”说着颜云焉,只身上前,拉过奚奚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看得仔细,这正是当年的订婚信物——步摇簪上的红宝石。

    因为摔碎了,被长仪做成了项链,如今作为护身符挂在了奚奚脖子上。

    “未曾到过江都?你为何要欺骗我?我要见你师兄。”颜云焉睹物伤情,眼角湿润,摇摇欲哭。

    正在长仪莫名其妙之时,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见了我,又能如何?”

    不知青羽何时到的后院,也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清楚了几分,此刻淡蓝轻装闲适怡然,发冠卸下简单扎起,一副劳累了一天,回到家,要做一番休息的模样。

    故人再次相见,自然需要私谈,于是云焉将怀中孩子交给韩将军,将他与其他守卫遣出,长仪也被青羽绝于门外,屋内只余他们二人,各自百感交集,心中思量,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青羽先开了口,“云焉,当年父母订的婚约,阴差阳错命定无缘,如今你已嫁作他人,我亦已身为人(夫)……人父,往事不必追忆,且需向前看。”

    “身为人父?我以为你一心修仙,不恋尘世,所以,四年前江都之遇,不愿与我相认,更不愿娶我,如今看来修仙也只是幌子罢了,你是心中另有所属,只余我一人常惦记,心心念念。”

    云焉看着眼前的青羽,一句一问:“她是谁?是胜在倾城之姿,似水柔情,还是胜在对你的贴心关怀,无微不至?”

    青羽见她满是关切,也不是要无理取闹,所以回道:“四年前你见过他,刚才你也是见过,至于你说的姿色,温柔,关怀,”青羽似乎想了想,无奈的嘴角勾起,“这些姑且算作一般,四年之前因情形所迫,如今他更是忘记与我的红烛之约,海誓山盟。”

    云焉闻言,惊愕转作不可相信,最后心下了然,“原来,你也是个痴儿,真真可笑。”

    “你觉得我可笑,我也觉得你可笑,确实是真真可笑。”青羽回道,云焉难得数日愁眉不展,如今也开怀起来,两人笑了几声,似只是年幼时的表哥和表妹。

    门外长仪只听见笑声传来,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倒是韩将军抱着孩子左右为难,长仪看他抱孩子的姿势也是鲁莽,于是帮他一把,从他手中把孩子接了过来,由自己抱着。

    这交接之时,韩将军惊异于眼前自称从未离开过九陵宗的少年,长得更是清秀俊雅,面泛金贵,想来也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像仙人似的被供着,养着。

    不想刚才察觉少年手上执剑部位不乏手茧,非一日之功,应是平时勤于修炼,剑法当是不低。

    如此努力,有所造化,为何从未离开九陵宗,韩将军虽然不了解修仙门派,但也知道修仙弟子多常出没于寻常百姓家,为民除害,为民解忧。

    “少侠,为何从未离开九陵宗?”见长仪不回应,并未搭理他,继续说道:“身为男儿,自当行走于万里河山,看北方的雪飘、雪妖高歌,南方的烟雨、精灵密布,西边的大漠,骷髅高坡,东边的海岛,神龙显现……自当结交八方好友,云游四方,仗义天涯,心系苍生;或是忠于家国,居于庙堂,保家卫国,心忧天下。”

    长仪听他一番豪言万丈,心下最细的一根弦被拨动,言道:“我身有隐疾,你说的这些,我只能等他日康复了再做打算。”长仪一想到祟气,就落寞几分。他又何尝不想下山,去看一下外面的广阔天地。

    “哈哈,你这想法未免消极,今朝有酒今朝醉,若是疾病一日不除,你就一辈子躲在山上?又若是哪天不幸一命呜呼,岂不是抱憾此生,死不瞑目?大义之人有大义之举,哪怕只活上数日,也重于泰山,死得其所。”

    长仪听他说着,将手中的孩子还给他,身后的奚奚也吧唧着小嘴,咿咿呀呀地抓着长仪的头发,要求着什么。

    长仪看日暮黄昏,天色不早,起身,去找青羽。

    刚走到门前,只听屋内青羽说道:“此生,专于修仙,定是不娶了。”

    闻言,长仪心下却是一沉。

    “师兄,奚奚找你。”

    青羽开了门,接过奚奚看了看,嘱咐了长仪几句,去给奚奚准备吃的。

    只剩下云焉和长仪两人,有些尴尬,长仪面无表情,并不打算和她说话。

    反倒是云焉洒脱了许多,自顾自得说了起来,“幼时与表哥一面之缘,得他救护,便此生念念不忘,执着于他,如今醒悟,才知国君才是真心相待,原来四年日日相伴,不纳其他嫔妃,关心自己,迁就自己的枕边他,才终是难得。”

    这次云焉倒真的泪流满面,悲悲戚戚,“望你记得常伴之人的好,切莫走我的错路。”说着,竟是人已逝去,回头已晚,她接过韩将军手中的稚儿,哭的凄惨。

    长仪并未在意云焉的话,脑袋里全是青羽刚才所言。

    看日色昏昏,为时不早,也不多做停留。练剑、培元、用饭、沐浴、焚香、休息。

    夜间,花间一龙涎香,沉香静燃,奚奚在本是要分床而睡的青羽床上,帘帐拉下,由着他在床上爬来爬去,一个人玩耍。

    而对面的一张床,天雷勾动地火,整张床摇摇晃晃,床内一只手更是忽地紧紧抓住了帘帐,没几下,整个帐子都被扯落。

    只看清,长仪将掉落的帐子随手丢在床下,他喘着气看着青羽,他心中越是不快,青羽愈舒爽心中他愈是不爽。

    长仪对着青羽的耳朵就是一口咬,突如其来的动作,痛的青羽捂了下耳朵。

    长仪见机踢了青羽一脚,简单披了白色单衣,就趁机翻身下床,随之抽出少梧剑。

    青羽全当长仪是气愤自己做的狠了,从床上下来,只身上前。

    较之长仪衣衫尽除,他倒是仍然衣冠楚楚,中衣还套在身上。

    不想长仪剑气凌然,剑刃直指青羽。

    玩真的?本来销魂的可以,马上就可以乐极的青羽顿感自己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你想玩,就陪你玩的心态,也抽出了自己的剑。

    剑光闪烁间,两人像小时候一样玩闹,打的不可开交,空间太小,也顾不得用法术灵力之类的了,纯剑法的原始对抗。

    不多久,长仪腿上酸麻还未恢复,稍有不支,剑被击落,败下阵来,青羽立时擒住他,长仪已经受制,仍是不服输,肉搏也要给青羽好看,难让青羽得逞。

    无奈,青羽只好将人整个反扣在窗台上,不容他反抗。

    “啊!”长仪承受不住叫了一声,青羽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心想后院如今可不只有他们二人。

    经过这一番折腾,在窗台,这么个姿势,长仪想反抗也是不能,只能在青羽翻过他的脸亲吻时,瞪他,顺带一口咬住他的舌头。

    再次被狠咬,青羽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非要这么玩?长仪连反抗的空闲都没有。

    从窗边又做回床上,两人一直做的狠厉,不明所以地较着劲儿。

    直至夜半三更,龙延香也已燃尽,满室清香氤氲。

    两人结束后,同枕共眠,都是疲惫不堪,这般激烈的,想来还是第一次,长仪即使疲倦,也是难以入眠,脑中全是青羽的那句话“此生,专于修仙,定是不娶了。”

    想了想,还是说了话,“师兄,以后我们不要再做这种事。”

    说着费力地撑起身子,拉上了衣襟,系上了斜边的衣带,继续说道:“师兄不是说要修成仙身?这般像什么样子?”

    良久,青羽才看似平静的回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一心修仙,做回以往,只是师兄弟?”

    长仪并不完全明白青羽的话里有话,只想着不能因为自己拖了师兄修仙的后腿,自己亦是如此,堂堂男儿,他日定要剑指山河,踏遍天下,怎可这般……这般……不知廉耻,不知好歹。

    所以说了句“是。”

    只见青羽翻身下了床,走到奚奚那张床上,抱着奚奚睡去了。

    长仪一夜未眠,抑制自己也想跑那张床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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