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逼迫
国公府内。
林妶看着满地的聘礼,一时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聘礼退回来了?”
虽说季府出了事,但国公府也不是把门第放在第一位的人家。
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高兴还来不及,况且季淮宁是个好孩子,她很喜欢。
现在聘礼和婚书一并退回,也不知儿子知道没。
林妶在祁洛院外碰见西木,他手上端着的饭菜明显没人动过,“公子呢?”
西木低着头,“回夫人,公子在屋里歇息,命人不许打扰。”
“太阳还没下山歇息什么?”
林妶一听就知道不对劲,推开他径直走向紧闭的房门,敲了敲门,“儿子,阿娘来看你了。”
石沉大海,没人回答。
她又加大了力度,敲了两下,“儿子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还是一阵沉默。
林妶犹豫了会儿,索性推开门,进去问个究竟。
屋里窗户紧闭,烛火未点,昏暗无比。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林妶嫌弃地捂住口鼻。
忍着不适把窗挨个打开,再点了灯。
这才去看趴在床上的人,她颇为嫌弃地踢开铺满床边的酒瓶,推了推床上的人。
那人没动,她便在床沿坐下,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双目紧闭的儿子。
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几日出门那套,头发凌乱,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冒出青渣,抵在胸口的手上抓着粉色的东西,看着像香囊。
林妶知道祁洛没睡着,爱惜地抚摸他的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跟娘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和淮宁那孩子怎么了?”
“季家把聘礼退回来了。”
林妶说到这时,祁洛眼球和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
林妶没错过他这个小小的变化,接着往下问,“你那天回来,让你父亲别插手季家的事,……淮宁因为这事生你气了?”
“不是,是我对不起她。”祁洛动了动,依然闭着眼,声音沙哑无比,语气里满是悲恸。
他很清楚,顾肖生动季忘远,是为了试探他对季淮宁的感情。若他出手,只会将季淮宁推入更危险的处境。所以,季家发生的一切,他只能看,不能救。
……
黑夜散去,窗外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点微亮。
或许是认床的缘故,季淮宁一夜未眠。
她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爬下床,生怕扰了青玉好梦。
有些年代的木质床板,细微动静就会发出声响,季淮宁为了避免木床发出抗议,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穿鞋袜,随后拿起椅背上的披风出了门。
此刻才卯时,许多人都还在梦乡里,本就僻静的平溪巷更显沉寂。
一袭冷风吹来,季淮宁拢紧身上的披风,向着前院走去。
季淮宁打小怕黑,虽说此刻天空已不再是漆黑一片,但从未设想的见到槐树底下的人影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反应及时止住了到嘴边的惊呼声,没准就会把那人影惊醒。
平溪巷因着两边屋子是沿河而建,平日换洗衣物都是直接到院前河边洗,因而很多人家的院子并不建围墙,只是架起围栏,并不能起到阻拦人擅闯入内的作用。
隔得远,季淮宁还以为是无家可去的乞丐在此过夜,走近了才发现是熟悉的面孔,整个人顿时脑袋炸开。
一面忍不住好奇他出现在这的原因,一面又提醒自己那些伤人的话。随即心变冷了几分,脑子也不乱了。
她瞥了眼那人沉睡的面容,悄无声息地走了。
季淮宁原是睡不着才想着出来散散心,本就混乱烦躁的心因为那人愈加更甚,不由得走的更快了些。
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季淮宁停下,身后的脚步也跟着停下,季淮宁走,身后也跟着走,反复几次,季淮宁顿觉气上心头,吼了出来。
“烦不烦啊!”
身后的脚步声就此停住。
季淮宁背对着他,用冷若冰霜的语气问他,“您有事?”
等了片刻,都没等到身后的回答,季淮宁想了一番,猜想着他来此的原因,随即自嘲般说道:
“民女迟迟等不到小公爷派人来取婚书,昨日一早便命人将婚书和聘礼一道送回国公府了,小公爷不知道吗?”
季淮宁原以为他是来要婚书的,两人现在的关系,也只可能是这个原因。
祁洛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知道。”
“聘礼数目对不上?”
“没有。”
“既如此,民女告退。”
季淮宁不愿再多停留,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你离开京都。”
身后悠悠飘来这么一句话,季淮宁脚步一顿,努力压下心里情绪,缓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咽不下这口气,直接问:“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对!”
祁洛声音暗哑,“你若执意留在京都,我定不让那一家三口好过。”
初秋清晨的冷风再冷,也比不上这简短的几句话叫季淮宁心底发寒。
心上像硬生生被扯出一道缝隙,疼得刺骨,让人窒息。
顷刻间,眼泪蓄满眼眶,怎么都克制不住。
情急之间,季淮宁用力掐自己手臂,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她绝不允许自己再因为他落泪。
眼泪被彻底逼退,季淮宁轻笑了声,“小公爷放心,我也没打算留在这。只是还请小公爷在宽限些时日,等我挣够盘缠就离开。”
祁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背影,说出的话毫无情面,“多少?我给你,你尽快消失,我没耐心等你。”
这话,把季淮宁伤得体无完肤,一颗心被扎成数千万个窟窿。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回怼,“我不需要!走不走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祁洛哑言,最后留下一句,“你尽快。”便落荒而逃。他怕自己在留在那,再看着她难过的神情,会忍不住全盘托出。
人走了,来无影去无踪。
季淮宁不再抑制,放声大笑,这笑要自嘲,有难过,亦有恨。
摸着黑过来就是为了逼她走,季淮宁竟从未察觉他对自己厌恶到这种地步。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屡次派人来传话,让她别去找他,就是在躲着她吧。
真可笑那时的她还傻傻为他学刺绣,真是可笑。
“季淮宁你就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