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定罪
清宁居院内放了两个大箱子,季淮恩拉着她走到箱子前。
“阿姐快打开看看。”
季淮宁上前,抓住锁扣往上抬,待看清里面物什时,神情有片刻凝滞,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些是方才下学时我和安乐一道去买的,父亲出事也不能委屈阿姐,该有的都要有。我已经同先生告了假,明日与安乐一起把这些都布置好。”
季淮恩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接着打开另一个箱子。与第一个箱子一样,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成亲所用器具和红绸布等物件。
安乐闻声从厨房跑来,“小姐看看还缺什么,我明一早去买。”
青玉慌张的看了季淮宁一眼,冲着安乐挤眉弄眼想让他闭嘴,就听季淮宁平声道:“明日拿去退了吧,不能退就拿去城南难民区,他们或许需要。”
“啊?”
季淮恩和安乐不明所以。
季淮宁合上箱子,神情自若,语气和缓,“我与小公爷婚约取消了,用不上这些东西。”
季淮宁说完径自入了屋,留下季淮恩和安乐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青玉叹了口气,赶去厨房忙活了。
季淮恩回过神来,忙追进屋里,“阿姐方才是同阿弟开玩笑的吧。”
季淮宁坐在塌椅上,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干笑了声,“我拿这种事与你开玩笑作甚,退了就是退了。”
季淮恩一脸不可置信,“为何?姐夫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那么喜欢阿姐,怎么就不结了?”
安乐闻言气急败坏的跑进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小姐说的是真的?”
季淮宁点点头,好笑道:“当然是真的了。”
安乐见状,明白她所言非虚,怒道:“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安乐攥着拳头,跨步就往外走。
季淮恩忙跟在他身后,“对,我也要去问问姐夫什么要这样做。”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大一小,怒气冲冲,夜色中倒显得有些好笑。
也让季淮宁的支离破碎的心慢慢愈合,流出温暖之气。
眼见着二人出了屋子,季淮宁赶忙出声阻止,“站住,你们两个都给我回来。”
安乐停住脚步,义愤填膺道:“小姐放心,出了事我一人担着,绝不牵连小姐。”
季淮宁下榻走到他们面前,耐心十足,“都不许去,这婚退了便退了。他不喜欢我,你们去了又有何用,要逼着他娶了我不成。”
“他本就不喜欢我,就算娶了我,你们觉得我会幸福?不如就此作罢,以后互不相干,我还能更快乐些。”
“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本就不该扯在一起。如今我恢复一人身,正好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我开心得很。所以,别去找他,知道了吗?”
安乐虽然恼火,但季淮宁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便不会做,不情不愿的应下。
季淮宁看向默不作声的季淮恩,忽地捏住他耳垂,“还有你,记住没有?”
季淮恩喊痛说了句“知道了。”
但季淮宁并没有就此放开手,而是继续道:“以后不许在叫他姐夫,也不准再去找他习武,记住了吗?”
季淮恩皱着张脸,不情不愿,“记住了。”
……
九月初七,黄道吉日,宜嫁娶宜祈福。
就是这一天,嫁新娘的吉利日子变成季府的噩耗。
季忘远贪赃枉法的案子在这一天结审,证据确凿,法理难容。
大周朝律法严明,对于官员贪污受贿者,不是抄家灭族便是流放。
季家这一劫已是板上钉钉,但也许是喜事抵冲了一定的厄运。
九月初七恰正是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嘉禾公主的诞辰,嘉禾公主以庆及笄之喜向皇帝请求大赦恩典。
季忘远一案免了流放,改为抄家遣散,季忘远终生囚于牢狱。
这个消息对季淮宁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还是自由身,即便一无所有,她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过她想要的生活。
季淮宁在前院召集所有仆从,底下仆人低垂着脑袋,或交头接耳议论,或沉闷露悲。
季淮宁站在檐下,面色沉稳,眼睛轻轻扫过所有人。
“想必父亲的判决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诸位都是在季府伺候多年的人,这些年大家辛苦,等官府的人查抄后,大家便可自行离去。”
之后,季淮宁又去了趟杜玉霜的林华苑。
杜玉霜从季忘远被抓那日起便卧床不起。不过,季淮宁并不是去看杜玉霜,她找的是季今朝。
不想杜玉霜见了她病情加重,季淮宁站在院外,只让青玉去把季今朝请来。
季今朝把房门关上,朝季淮宁走来,“姐姐来了怎不进去坐坐?”
季淮宁对她微微笑了笑,温声道:“就在这吧,我若是进去,你母亲见了我怕是会动气。”
彼此既已撕破脸,她也没什么装样子的必要。
季淮宁目光在季今朝 脸上徘徊,好些日子没见,季今朝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都消失了,眼下一层乌青,为了照顾杜玉霜估计夜间都没睡好。
季今朝察觉,抬起手背贴脸,先开了口,“阿娘身体不见好转,我寝食难安。”
季忘远与杜玉霜伉俪情深,季淮宁很清楚杜玉霜的病因何而起,“她是心病,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再好的药也医不好。”
季今朝没有说话,低下头掩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季淮宁冷冷移开目光,“有什么可哭的。”
季今朝哭着摇头,“阿娘心胸狭窄又善妒,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对不起。”
季淮宁被她哭得心烦,语气强硬,“说句对不起就能将做过的事一句盖过吗?”
杜玉霜对她使的那些小手段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当年母亲难产一事。
直觉告诉她一定跟杜玉霜有关,可她没有证据,若是她有证据,定早早将杜玉霜送去官府!
她不愿再多停留,冷着脸道:“抄家后我带着阿弟,我们分道扬镳,从此互不相干。”
见季今朝只是低着头,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
她心底到底有些不忍,于是她抿了抿唇,放缓语气,“你娘态度强硬,但不一定就是对的,你的事以后你自己做主,别什么都听她的。”
“到底姐妹一场,就算今后不再相见,我也希望你能开心喜乐,万事顺意。”
“阿姐……”季今朝早已泣不成声。
季淮宁摆摆手,很是不自然,“好了,别哭了,我回去了。”
季淮宁因为杜玉霜平日总是疏离季今朝,但她对季今朝并无恶意。
她也知道季今朝并没有因为杜玉霜而讨厌她,相反,季今朝还总喜欢把季忘远和杜玉霜给她的好东西分给季淮宁。
但若是被杜玉霜发现了,她除了会责骂季淮宁外,还会连季今朝也一顿训斥。
季今朝睁着汪汪大眼,“阿姐说今后再不相见,是要离开京都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