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动怒
茶庄三楼雅间里,掌柜坐在祁洛对面压低音量汇报着城中情况。
“这些日子城中未发现异常。不过前些日子城中倒是涌入了许多月华国的商人。”
“月华国的”
“是,我国历来与月华国有贸易往来,城中有月华商人并不为奇。
只是有一日老奴到茶市探新茶时,正巧见这批商人在茶市摆摊时,不知怎的与周边的摊贩发生口角之争,竟一招就把那人右臂卸了撂倒在地。
老奴见那人身手了得,全然不是普通练家子,就派人探探他们虚实,发现这些人行事做派都有一套规矩,颇像是受过训练的。老奴觉得可疑,便派人偷偷跟着。”
“可有发现不妥”
“他们每日正常出摊并无不妥,只是有一处很可疑。”掌柜的说完抬眼去看祁洛,见他神色淡然便接着说:
“那批人入城当日路过茶庄,人数不少,我便留心了些。我记得当时共一十六人,可据线人来报,他们每日出摊只有十五人。”
祁洛闻言一顿,“他们住的客栈可有派人盯着”
“盯着的,未见外出,饭点时小二也都会送一份饭到房里。”
祁洛觉出异样,“整日都不出房门”
“是”
祁洛思索一阵,突然说:“让我们的人找个机会进屋看看。”
掌柜的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主子是觉得屋里有诈”
祁洛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嗯,不是同一人且每日闭门不出,很有可能人并不在屋内。”
“想办法查清楚他们此行目的。”
掌柜的弯身拱手道:“是,老奴的这就吩咐下去。”
祁洛走到窗边,闭上眼感受徐徐吹来的微风,风中带着夏日特有的闷热,祁洛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他总觉得身上有股香气环绕,但并不让人觉得甜腻,是一种极淡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想起女孩那张红肿的脸,双颊上分明是巴掌印。她一个县令嫡女怎会被打?
又想起幼年初见她的模样,眉头一皱,吩咐西木道:“你去查查泽安县令家的情况。”
“是”
西木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泽安县令是那季小姐的父亲,瞬间明了。
他家这二十年的老铁树怕是要开花了。
……
夏夜晚风徐徐,微风拂过树枝响起沙沙声,书房里的烛火跟着翩翩起舞。
红木书桌上摆满公文,男人正埋头处理堆积的公务。
门口传来敲门声,祁洛挑起眼眸探去。
“进来”
清冷的嗓音就着微风传向来人,又即刻低头忙公务了。
西木办事效率颇高,下午才吩咐下去晚上就调查清楚了。
“公子,季县令家的情况调查清楚了。”
“说”
声音没什么起伏,好似叫人调查的不是他。
“早年间季老爷为了报恩,命季县令娶季夫人为妻,季县令虽有心爱的青梅竹马,却不敢忤逆他父亲。成婚后两年,季老爷因病离世,季县令便立马把青梅领进门。
妾室入门后,季县令开始宠妻灭妾,很快妾室便有了身孕,也就是季二小姐。
那妾室名叫杜玉霜,如今掌管家权,此人尖酸刻薄,阴险至极,不是个好相与的。
据说当年季夫人二胎生产当日,杜玉霜曾给季夫人送了一碗补药,之后不知为何与季县令吵了一架,带着季二小姐就回了娘家,季县令不放心便追了过去。
二人走后不久,季夫人身子开始不适,家里没有大人,下人也不见踪影。若不是季大小姐去寻了接生婆,还有邻居帮衬,恐怕当日母子都要双双毙命。
季夫人失血过多,没挺过来,只留下一双儿女。那季小公子因着早产身体孱弱,常年养在巫溪姑母家。
而季大小姐三年前因为谋害人命一事,季县令就下了禁令,不准季大小姐再出门。
只剩季二小姐,深受季县令和妾室疼爱,不仅陪着季县令和妾室出席各种宴席,外出也不受限制。”
西木说完就去看祁洛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就是不知季小姐是季大小姐还是季二小姐”
埋头公务的男人却手不停笔,毫不犹豫道:“她是大小姐。”
语气太过肯定,让西木忍不住好奇:“公子如何得知?”
那人却只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冷冷道:“你管我。”
西木不觉低了些身子说:“近日可不曾听闻季大小姐能出府的消息,小的觉得,公子见的应是季二小姐才是。”
见西木老实认真的模样,祁洛起了兴趣,对他说:“你这么笃定,不如打个赌如何?”
西木一听他又要打赌忙跪了:“奴婢不敢,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西木别的不怕,就怕与祁洛打赌,跟祁洛打赌他就没赢过。
祁洛给他的惩罚也十分让人为难,专让人学些新奇的舞蹈,不是跳给府里下人,就是老爷夫人,甚至是老国公爷,还非得逗得他们笑了才行。
是以每次阿彦争执不过他,就总拿此事嘲笑他,让他好生没面子。
祁洛嘁了声,打趣他:“起来,瞧你这没出息样,不过就是跳几只舞嘛。要我说,那酒楼里的舞娘还没你会跳呢。”
西木还是趴跪在地:“公子就不要再取笑小的了,我相信她就是季大小姐,只要公子不赌就好。”
祁洛顿觉无趣,收了玩笑,“起来吧。”
然而西木也不知抽什么风,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嘴,坚信自己所想。
“小的还是觉得,那季大小姐当时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心肠就这么狠毒,与公子见的那位季小姐完全不是一类人。从品性上看,公子见的也应该是美名在外的季二小姐才是。”
祁洛笑意彻底消失无踪,他冷笑了声:“三年前的事你亲眼所见”
“没有”
“那你如何确信季大小姐做了那些事”
“外边都这么说的。”
祁洛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我何时教过你这些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话可信了?”
西木深知祁洛是真的生气了,猛地又是一跪,“小的知错,求公子责罚。”
“你既然这么坚信她做了那些事,那你就去好好查查当年的事吧,差不清楚别回来了。”
“是”
西木到这时已经完全相信传言是假,因为祁洛从来不会轻易动怒。
西木离开后,祁洛心底烦躁又起,他放下手中公务,走到窗边,明亮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银光。
直觉告诉他,季淮宁这些年过的不好。不知她这几年是不是如当年那般,一个人偷偷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