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家门
徐老太君说的大义凛然,却并未察觉四周百姓的目光已然变了样。
划清界限是好,可在自家大门口如此咄咄逼人,当真只是为了保持家风清正?
怕自己亲儿子受连累才是真吧!
张氏见徐老太君愿意出头将大房逐出家门,原是开心的,现下见到百姓纷纷变色,议论声多有偏向大房之意,不由得变了脸色。
与大房分家是必然之事,但若要因此落下口舌,影响二房日后的名声就不好了。
思及此,张氏连忙站出来,轻声安抚徐岁宁:“七姐儿,老太君并不是真的要将大哥逐出家门。不过是想到前些日子大哥提出要分家之事,今日又被陛下怪罪,这事情都摞到了一起,老太君一时生气,才说出口的。”
张氏轻轻拍了拍徐岁宁的后背。
她提出徐霁林提分家一事,便是今日分家未成,日后徐家几房分家也是大房的错。
四房夫人李氏站在一旁皱了皱眉,虽先前他们四房也不愿分家,但是如今大房被陛下怪罪,弄不好还要连累其他几房,此刻分家与大房划清界限最好,她不懂为何张氏要如此说。
况且,若将大房逐出家门,自然与分家是不同的,到时她们还能将大房应得的财产瓜分了。
一想到大房可能陷入困顿之中,连安身立命之处都没有,李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感。
“罢了!”徐岁宁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
她挣脱张氏的手,转身扑进卓氏怀中,语调虽然委屈,但声音却提高了不少:“父亲,母亲!既然老太君将徐家的门楣看的如此重要,甚至不念及一丝亲情,咱们大房不如就此搬出去,与徐家从此分道扬镳,各自安好,以免继续玷污了徐家看重的荣光!”
似乎被气得狠了,徐岁宁从卓氏怀中出来,抬手用帕子擦了擦泪水,脸色愤愤,语气满是讥讽:“虽然现下迁居确实有些不便,但等我们整理好衣帛财务,立刻就搬离此地,从此与徐家再无半分瓜葛!”
徐岁宁的话,看似是受了委屈又被气狠了,所以才说出的失控言辞,但若细细思索却可发现,话中竟已经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现下被逼到此处,不将大房逐出家门也不成了!
徐霁林最宠爱徐岁宁,卓氏虽不是徐岁宁的亲生母亲,但因其自小便一个人被留在徐府,所以疼爱之余,又对徐岁宁多了几分愧疚,现下见徐岁宁这般,更是心疼,看向徐老太君和张氏的眼神都多了些愤恨。
卓氏又比徐霁林更知道些大宅院内的东西,现下见徐老太君和张氏这般,其他几房虽不说话,但眼神中的分家之意却十分明显,多少有些墙倒众人推之意。
她冷笑一声,他们大房还没倒呢,这些人便都想上来推一推。
从前,她与国公爷不在时,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徐岁宁呢!
想到此,卓氏心中有些发疼,看向几房的眼神越发不善。
围在徐府四周的百姓议论纷纷,未曾料到不过是围观定国公府接旨,却目睹了这么一出闹剧。
这位徐家老太君虽有意正家风,但做法却实在让人心生反感,人家大房夫妇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她却一直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如此咄咄逼人。
相比之下,大房一家却不像是徐老太君和徐家二房夫人口中所说的不忠不孝之人,且那位一直被视为盛京笑柄的徐家七小姐,不仅面貌可人,样貌楚楚可怜之下还能如此不卑不亢,让人心生怜悯之时不由又生出几分敬佩。
张氏见状,皱眉看着徐岁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这么多百姓围观之下,不出几个时辰,定国公府门前这点事便会传遍整个盛京。
徐岁宁一直在引导徐老太君说出分家一事,虽然最后是大房被“逐出家门”,而非正常分家,但现下此事已经有了定论,便是徐家其他几房想要反悔也难了。
可张氏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不由想到前些时日大房提出分家一事,难道大房是真心想要分家,或者说是早就想摆托他们这几房亲戚了?
虽说现在是徐家将大房逐出家门,看似占了便宜,但为二房封爵的旨意一日未下来,张氏的心便一日不会安定。
徐老太君却并未想那么多,只是想到刚刚张氏为大房说好话,心下有些不愉,现下又见徐岁宁不仅不领情,还如此上纲上线,竟主动要提出搬离国公府,只觉被下了面子,十分生气。
她用力敲了敲拐杖,不顾众多百姓投来的鄙夷目光,冷哼一声:“七丫头说的是气话也好,不是也罢,确有一点说的对了。此刻有时间在这里犟嘴,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衣衫,免得出了徐府连吃住都困难。”
话落,带着身边的老嬷嬷走进府内。
其他几房见老太君已经回府,也没有在站在大门口被百姓当猴看的道理,纷纷跟着走了进去。
徐岁宁冷眼瞧着这些人的背影,心中悄悄盘算,有一个算一个,今日这些人,来日一个也别想安生!
“哎!你们这些人怎么怎么这样!”徐岁安此刻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抬手指着众人的背影,翻肠倒肚却找不出一些骂人的词语。
徐霁林一把拍下他的手,斥骂到:“刚刚你妹妹独自一人面对她们时不见你上前说话,现在人家都走了,你又有什么好说的。”
徐岁安讪讪的放下手,刚刚他在愣神自己妹妹的口才居然如此好,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如此,他小声嘀咕:“刚刚爹爹不也什么都没说,叫妹妹一个人冲锋陷阵。”
“你小子,你”徐霁林瞪了他一眼,却转头看着徐岁宁陷入沉思。
刚刚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徐岁宁暗中叮嘱过他,不论徐老太君和张氏说什么,他都不要开口。
思及此,徐霁林看着徐岁宁挺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的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不大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