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立春（下）
上乡愁？
是上乡愁死的人，不是平限死的那个人。
……
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才想起上乡愁是故事中的第四回，平限是第十一回，第二个人就死在平限。
故事情节没有提前，它在正常来走。而我和弟弟就是多余出来的，至于他俩为什么去上乡愁多半是因为我们的到来。
我沉吟不语了半晌，心里还不知道恩乡故到底要死多少人，连我这个忠实听众都能记岔。
“画又不见了。”我弟小口喝茶道，我点了点头附和，方友华终于出声道：“可否一问姑娘家住何处？”
我和弟弟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知道能不能说我们没有家。
但是也不能这么说。
要是说我们没有家吧，我们明明有父有母，是有家的，说我们有家吧在恩乡故这里肯定是没家的。
估计这里的人也没想到恩乡故一天之内凭空多了两个人吧。
“你这么说……我们也该确实该回家了哈。”我调整好心态装作才意识到和弟弟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娘还要叫我回去吃饭呢。改天再，再聚吧。”
林有惜听后伸手欲做挽留状，我吓得直接快步离开了茶楼，我弟跟出来问我为什么不多坐会儿。
“还坐？你还坐？”我看了看四周耐着性子道：“你难道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个啥了吗？不能跟真正的主角碰面！显得你一天鬼哭狼嚎的在这里影响剧情。”
“我鬼哭狼嚎？？？”我弟指着自己道：“说的我差点就信了。”
“那你不信还不如信。”
“切。”我弟不服气道：“你这么牛你倒是说我们今天晚上睡哪儿啊？难不成去那上乡愁古庙将就一晚上？”
“你想去那里？”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也行啊。”
“真的假的？”我弟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真的。”我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道：“我记得以前上乡愁流浪汉蛮多的。”
“我们又不是流浪汉。”弟弟嘀咕道：“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
我沉默不语，努力聚齐开始散开的精神道：“我记得原剧情里面上乡愁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如果主角们不在那里待，我觉得我们俩可以去。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感觉我们必须要去那里。”
“你又开始你感觉了，你当自己是啥呀？”弟弟蹲下身体抱怨道，我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那你说我们睡哪？”
“万一晚上碰鬼了怎么整？”弟弟担忧道。“我知道晚上碰鬼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我俩怎么可能会碰着呢？你也不好好动脑子想想。”我肯定道，心里突然奇怪自己这是咋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信心满满的。
弟弟瞪着我，他说我的台词好耳熟，我说他的耳朵还没熟。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上乡愁？”我弟还是不理解，说白了我也不理解，但我总觉得那里会发生事情。
我转头望了望上乡愁的方向，此时那里黑漆漆的一片，我反而不敢再多望几眼。
好诡异的样子。
这个，其实吧，如果实在不行，我觉得我和弟弟也可以不必去那地方。
“算了，我们还是就去那里待着吧。”我刚要开口弟弟就打断我道：“我还没有在上乡愁里睡过觉呢。”
“你又改主意了？”我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一分钟内三个主意和决定。
但是转念又一想我弟都去了我总不能不去吧。
“你不是说没鬼吗？”
等到晚上时候，我和弟弟便悄悄来到了上乡愁。不过我感觉我们俩不是来睡觉的，是来比谁先熬到早上的。上乡愁这里比较特殊，晚上都不带关门。所以刚开始我和弟弟还以为找到了一处大概率可以休息的地方，却未曾想在这待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就传来了莫名其妙的乌鸦叫。
又过了半晌便来了只鸱鸮，混合着那乌鸦叫它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盯着我和弟弟看。
“可能吧。”我回了三个字，其实上乡愁说它是庙也不算庙，说不是庙但是也是像庙的。正因为它庙里点香，还摆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大雕像所以才显得这氛围出奇的诡异。
“古代都拜那个吗？”我吸了吸鼻子指着那雕像呆呆道，我弟点头，在我身边缩了又缩。
“你别指了，我害怕。”
“你也知道害怕。”我小声咕哝道，我弟双手抱着膝盖昏昏欲睡，我也迷糊了一会儿半天没完全闭上眼睛。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呱”的一声，我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弟弟在我身边也抖了一下身子，但好像依旧有些呆滞。
“你听到了吗？”我问道。
“我听到了。”
“什么东西啊？”
“听起来像乌鸦。”
“不会吧，它又来了。”
“你怎么知道它又来了？”
“刚刚一直在那叽哇乱叫你又不是没听见。”
弟弟随口应了一声，又躺回地上了。我叹了口气，适当着也在僵硬的石头地上躺了躺，但总是睡不安稳，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我头上盯着我看。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我问弟弟道，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说我俩大半夜来这里，是不是脑抽啊？”弟弟问道，我也觉得，并且脑抽抽的紧。
乌鸦此时这个时候叫的更欢了，我本不愿管，耳朵好不容易屏蔽掉这声音我弟就坐了起来。
“你可消停点吧。”我打了个哈欠道，周围骤然安静了下来，我脊背处此时开始发凉，冷风也开始顺着门缝从外面往里灌。
乌鸦貌似不叫了。
弟弟呢？
我伸手去触摸旁边，却直接摸了个空。
？
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心里一紧感觉到周围似乎有点不对劲，至于为什么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弟弟又是何时不见的？
难道他毫无征兆的出去了？可是那也会发出点动静的吧。
我在心里胡乱猜测，突然感觉有些闷热，原来汗已经浸湿我的后背。过了许久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我，我还以为是弟弟，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另一张脸，但那显然不是我弟的。那张脸惨白如纸，眼尾上挑，红晕一染便诡异万分一一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我愣了愣一下子被吓了个半死不活，从地上坐起身就见那人身高起码四五米左右，头都快顶上天花板。身上穿着戏服模样像唱曲的，但是在这种地方哪像唱曲的，倒像鬼。我一眼看出不简单，那“人”歪了歪头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看，半天没嚎出一嗓子来。
对方动作僵硬，像木偶一样弯腰，我照葫芦画瓢的也跟着弯了弯，大气都不敢出，他又不动了。
突然间，好像才想起上乡愁这里白天死了人（之前我跟弟弟都像选择性失忆了一样成功把这件事情抛之到了脑后）并且是实顺门戏班子里的花旦，现在该不会是他来索命了？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好像之前没跟他结过啥仇，埋过啥怨吧？好像也没有得罪过他，并且之前我俩好像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认不认识我都说不定。
思来想去，我心中救命喊了无数，那花旦也盯我盯了许久，比我还能耗。
我心中立刻呐喊的更大声了。
妈妈呀，救命啊。
又过了一会儿，我实在耗不住了。眼看着他实在没啥动作，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恐怖剧看多了，说不定人家不是来索命的，只是来自己白天死的地方走一回呢。
但是这说的通吗？说句实话我对于那种鬼魂之类的复活寻找伸冤报仇风水八卦啥的一窍不通。
不清楚面前的这“人”什么意思，也不清楚现在要干什么，我只能等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以后小心翼翼的往后挪，花旦见我动弹也跟着往前走了一小步，我吓得条件反射伸手去碰前面，结果一巴掌拍在那花旦脸上，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停了下来，眼睛都没眨，我哆哆嗦嗦得干脆把自己禁在了原地。
“姐，你在干什么？”弟弟莫名其妙的突然从花旦后面探出了脑袋，我懵了又懵心里还是稍微踏实了一点点。
“我跟你说……”我刚开口就又闭上了嘴，因为视线下移，他上半身飘在空中，我下意识蹦出一句：“你脚呢？”
开始安静了。
1，2，3……
“我，的，脚？”
“姐！哎呀，我终于找到你了，这地方太诡异了，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走啊？”这时又一个弟弟从我后面跑进庙里叫道，声音回荡在这里，阴风一吹我好久都不敢直视眼前的花旦和“弟弟”。周围太安静了，我一时间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喂，姐？”站在我旁边的弟弟弯腰碰了碰我道：“你怎么了？怎么不吭气？”
“你你你是人吗？”我侧头支支吾吾的瞎问道，我弟一脸茫然。
“我不是人是什么？”
他话音未落我眼前的花旦一次伸手便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尖叫一声大脑刺痛的厉害，又发现挣脱不掉差点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你。”花旦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在我耳边被放大了很多，但在庙里听来并没有回声。然后台子上的烛火一亮我终于使劲挣脱掉限制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未曾想身后还有门槛，刚站起来就又站立不稳的直接摔了过去。
猛然间阳光打在了我的眼皮上，弟弟的声音也紧跟着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就看见了林有惜，他眼里担忧一闪而过。
“姑娘还好吗？”
“我我我我我一一”
“她应该是做噩梦了。”我弟解释道，我惊魂未定的观察四周，发现虽然早上了但人其实不多，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
“你去哪里了？”我问弟弟，他却说他一晚上都在庙里就没出来过，一直熬到早上，而我则在他旁边神神叨叨了个不停，他倒是被吓到了。
“你是不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弟摸了摸鼻子怀疑道，我拍了拍手上的土连连点头。
“你们，晚上就睡这里？”林有惜开口道，弟弟说我会梦游，林有惜好像更奇怪了。
“他怎么找来的？”我小声问道，嗓子干的实在难受，又想起晚上见的那玩意儿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他……他我也不知道。”弟弟嘀咕道：“他说他爸找我们。”
“林甫扬？”
我看向林有惜，他正期待地注视着我：“不知姑娘可否跟我走一趟？”
“……”
“你说我当时要是说拒绝了会怎么样？”我坐在弟弟旁边问道，林有惜把我们又带到了之前那家茶楼里，这会儿正坐在我和弟弟的对面。他爹林甫扬那一副严肃脸让我想到了班主任生气的时候，弟弟没回答我，我俩一直如坐针毡。
“林……林叔叔好？”安静了好久我弟才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对方微微蹙眉也道了声好然后冲林有惜使了个眼色他便起身离开了。
他走干什么？
“姑娘可知这次我找你们的目的？”林甫扬开口就让我大脑宕机了几秒。
“目的？”
“你该不会说上乡愁死的那个人？”我一想到这个可能便问道，眼见着林甫扬点头我倒有些整不会了。
上乡愁死人跟我和弟弟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姑娘不要再去那里，上乡愁实际上凶多吉少，次数一多反倒没好处。”林甫扬这么说又把我整不会了，为什么那里凶多吉少我不清楚，毕竟在我奶奶的故事里上乡愁起码是一个承载很多故人思念的地方，凶多吉少的话估摸着那里应该是不让开放的。
“真的假的？”我弟问道，他也好奇。
林甫扬点了点头，他是这里的老大，我原本应该相信他说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对劲。
他是老大管我奶奶是创作者什么事，所以我应该问奶奶，但是问题又在源于奶奶在哪里？
问题再次抛回来给我和弟弟就是：我俩信还是不信？
林甫扬也盯着我俩看，他自认为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一一可能对于他们本地人来说。
但我和弟弟也不算本地人啊。
“你怎么看？”我心里拿不定主意轻轻咬了咬舌尖问道，弟弟呆呆地看着我：“你信吗？”
“我都行。”
“那么请问两位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林甫扬试图换一种思路跟我和弟弟说话，我弟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悄悄把脚收了收赶紧接了句：“我们以后不去便是了。”
毕竟我俩是小孩子，就算再出什么事林甫扬他也不可能把怀疑的罪名压在我和弟弟头上。
这一点我基本可以确定。林甫扬不仅要顾及自己，恩乡故才甚为重要，我相信他也不会只顾着自己的想法而来过多的为难我和弟弟。
假如真出了意外我和弟弟随口糊弄的事情，他大概率会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