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更草灰
“你这狐媚子，一定是给王爷下了迷魂药了！”苏姑姑瞪着叶韶瑜，语调一惊一乍的。
她凹陷的眼眶爬满了皱纹，太阳穴的青筋时不时跳动两下，表情极为怪异，显然有些疯癫了。
“苏姑姑，你先回房吧！”女人拍了拍苏姑姑的肩头。
“狐媚子！扫把星！老天会收了你的！”
这苏姑姑倒也听女人的话，最后对着叶韶瑜呸了一声，便拖着扫把走开了。
叶韶瑜本不想再跟她多做纠缠，喊着小筝要去自己的新屋子，却被那女人叫住了。
“苏姑姑原本也是府里的姬妾，荣宠一次便被丢到了这院子里，从此再没见过先王爷，我们这些女人也大多如此，叶小姐却是命好，虽然王爷没了，却有小王爷护着。”
女人紧紧盯着叶韶瑜的脸看，眼神里尽是讥讽。
叶韶瑜笑了笑，反讽道：“大概是小王爷眼光独到，偏偏喜欢我这样的丑八怪？”
稍微聪明些的人，也该看得出来，轩珩究竟是什么心思。
“你真是有手段。”女人眯着眼，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谬赞了。”
叶韶瑜不认为这是贬低的话，毕竟没点手段，以她的处境恐怕连活着都难。
于是垂了垂眸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轩珩给她安排的新住所门窗完好，屋内干净，还有烧着炭火的炉子。
一进来，小筝就高兴坏了，嚷嚷着：“小姐，这里真暖和，小王爷真是个好人。”
轩珩是个好人？叶韶瑜扯了扯嘴角。
他心眼可多得很。
小风也东看看西看看，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这可是银霜炭，仅一块就要十几两银子！”小风惊呼出声。
在尚书府时，她和众多下人们同住一间屋子，哪里能烧这些优质木炭？这银霜炭极其贵重，就是尚书府里也只有尚书大人和其正室夫人其嫡子女才能烧。
她没料到叶韶瑜到了王府竟然能得此重视，于是心中悄悄打起了主意，想着日后可得好好巴结她的四小姐。
“小姐，您可真是有本事，看来方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小王爷定是看上您了，以后我们可有好日子过了！”
小风转过身去，满是讨好的笑意，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叶韶瑜小姐，态度转变的倒是迅速。
不过就算是拍马屁，她也没拍到正处。
叶韶瑜斜了小风一眼，“一块十几两银子的木炭换一声小姐，这代价可真是有点大了。”
听叶韶瑜这么说，小风的笑容僵硬起来。
她当然知道叶韶瑜是在指桑骂槐，虽然嘴上还在讨好，心里却是对叶韶瑜恨得牙痒痒。
叶韶瑜走过去，也想看看这银霜炭长什么样子。
不过，炭火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那气味从铜炉里蔓延到叶韶瑜的鼻尖，使她眉头紧皱起来。
三更草？这木炭里被人加了三更草的草灰！
三更草含有剧毒，若是吞服入口，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暴毙身亡，若是碾成草灰被人不断吸入鼻腔，三日之内也会毒入肺腑。
下毒之人用了极少的剂量，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出来，可正巧遇上的是嗅觉灵敏、识得百草的叶韶瑜。
“小筝，把这些木炭拣出来。”叶韶瑜冷静道。
“啊？为什么？”小筝很是不解。
但见叶韶瑜如此凝重的样子，她还是照做了。
木炭被拣出来后，叶韶瑜用水将其浇灭，又吩咐道：“小风，你去向库房再要些银霜炭来。”
小风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情愿，“好好的炭烧着，非要把它扑灭，现在又让我去拿新的来，您这是存心折腾奴婢呢吧？”
叶韶瑜抬眼看她，目光冷冷地扫射过去，掀起一阵寒意。
像是被这冻死人的眼神吓到了，小风连眨了几次眼，“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如今她在王府里，全得仰仗叶韶瑜呢！便忍着好了。
过了一会儿，小风抱着新的木炭回来，交给叶韶瑜。
“银霜炭是在哪个库房里取过来的？”
“就是这院子里的库房，有管事的专门管着的，每月下发一次用物，这银霜炭是专属小姐你的，别的房里的姬妾都不能取用。”
一问一答，叶韶瑜心里便有了答案。
她在手指上粘上些碳灰，用指腹碾了碾，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果然是三更草。
其它的就更不用看了，下毒之人想必已经把给叶韶瑜的银霜炭上都加上了毒草灰。
叶韶瑜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么？”
一边的小筝仍在云里雾里，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傻啊！定是有人在木炭上下了毒，被小姐给瞧出来了！”小风这个时候倒是机灵了。
“下毒！”小筝张大了嘴巴，露出惊恐之色，“是谁这么狠毒，要害小姐？”
叶韶瑜拍掉手上的木炭灰，踱步到圆桌旁坐下，眼底掠过一抹暗色，“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她们玩玩儿。”
“小风小筝，你们去告诉管事的，就说我不需要那么多银霜炭，将这个月的分发给其她姐妹们，务必每个人都送过去，不要说是我的意思。”
“这……是。”
这院子里的姬妾大概有十几个，一个月的银霜炭也够发了。
她倒要看看，如此金贵的木炭，谁不舍得烧。
越到夜里，寒风越是冻人。
两个小丫鬟忙了一下午，总算是把叶韶瑜交代的任务给完成了。
叶韶瑜备了热茶给她们驱寒，一边询问今日的情况。
“那些姬妾们可都收了？”
小筝回答道：“收了，她们拿了银霜炭，高兴坏了，还以为是王爷的旨意。”
叶韶瑜又问：“都烧上了么？”
小筝续上话：“有一个人没烧，好像叫什么……上官如月，她说银霜炭太过珍贵，要先留着。”
上官如月，八九不离十，就是她了。
过了今日，她们只剩两天时间就要启程去守陵，银霜炭何其珍贵，这些不受重视的姬妾们怕是一个月的份例都不够买一块的，她们自然会赶紧烧上。
怎么可能留着呢？
究竟是不是这个上官如月，明日自有分晓。
叶韶瑜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乏，“天色已晚，你们累了一天，快吃些东西，休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