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次杀人
季君禾和狄虎走到山丘下时，已是夜幕四合。
走近些才看清从远处红绿相间的颜色，原来是山丘上一片一片的青绿色杂草灌木，和裸露出来的红棕色土地。
季君禾在山丘旁环顾，周围都是高山林立，觉得这山丘存在的十分突兀怪异。
而且山丘东侧的泥土与周围的泥土不太一样，像是新挖出来的，带着些潮湿，踩上去十分松软。
“殿下可有什么发现？”狄虎抓了一把泥土，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季君禾看着脚下的泥土，秀气的眉眼微微蹙起，良久才道：
“我曾经在一本地理志上看到过，说土中含铁量过高，便会呈红棕色。”
“上面记载说当地百姓深挖发现，地下埋着大量的铁矿石，后来那个地方以盛产短刀兵刃而闻名。”
狄虎脸色一变，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迟疑道：“殿下是说这里有人私自锻造兵器？”
“我也只是猜测，那日贡品丢失之时，我便在箱笼的位置上发现了红棕色的泥土，想来贡品丢失和这些人有关。”
“总觉得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当我试图拼凑的时候，却毫无头绪。”
季君禾神情有些沮丧，她本以为从小孩入手能让事情变得简单明了，谁知又探查到了更加复杂的隐秘。
“殿下，有人过来了，我们先躲起来吧！”狄虎神情严肃，他听见了车轱辘搁楞搁楞的声音。
季君禾没有一丝停留，矮身钻进旁边的密林中，借着夜色看向有人声的地方。
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壮汉，推着载满土的独轮车，一个挨着一个，往山丘这边走来，井然有序，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直到中间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脚下一绊，失手将独轮车倒栽在地上，车上的土撒了一地。
“快点！收拾了，他娘的，笨手笨脚！”
说话的是队伍最后面的一个人，他冲过来，奋力的抽了那男子几鞭子，鞭子打在男子身上顿时出现一道道血痕，却不见那男子吭一声。
那男子前后的两个人，放下独轮车，帮男子将地上的土铲起来，堆在车上。
至此，除了队伍后面冲出来的那人说话，队伍中无一人开口讲话。
队伍又恢复了井然有序，仿佛刚才的插曲不曾发生，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将独轮车上的土倾倒在山丘旁，接着一车又一车。
直到全部倒完，这群壮汉便开始将新倒的土踩实，直到和山丘融为一体。
季君禾直到他们离去，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她知道了这山丘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山丘，是这些人一车一车堆成的，那么这些土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那是怎样的日积月累才能堆成这座山丘！
季君禾忧心忡忡的和狄虎走在回驿馆的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根本没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狄虎停了下来。
“怎么了？”
“身后有人，快闪开！”
狄虎飞快转身将季君禾护在身后，同时拔出腰间的大刀挡住了劈来的剑。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狄虎力气大，被狄虎的大刀反震的猛退几步。
却丝毫没有停留，又执着剑冲了过来，季君禾在狄虎身后暗惊，这是谁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杀她！
狄虎矮身躲避，却暴露的身后的季君禾，还好季君禾也并非笨拙之人，就地一滚，躲过了那如飞虹般的一剑。
这人武功不低！狄虎和季君禾心中同时闪过这句话。
一击不中，那黑衣人又突起和狄虎缠斗在一起。
季君禾来不及起身赶忙摸索着手臂上袖箭的暗扣，只是狄虎和黑衣人一直在飞快地打斗，她不敢保证能射中。
正当她紧张的瞄准之际，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不好，黑衣人还有同伙！
季君禾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射出袖箭，将背后偷袭的黑衣人的脑袋射穿。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季君禾心脏猛跳了几下，安慰自己，没事的，这人是要杀你的，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
将将平复了心跳，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小女儿的姿态。
早在小时候，她射不中箭靶彻夜不眠不休的苦练时，在慕婉公主穿着漂亮衣服有皇后皇帝疼爱时，在任何一个没有母妃陪伴的偌大宫殿，她都是自己劝自己的。
佛说，渡人难渡己，可她却打记事起，生生劝了自己十个年头。
直到，那日大殿下，她一直渴望而不可及的父皇抛弃了她，让她知道，隐忍是没用的，她要带着贡品平平安安的去往祁国，直到有一日……
她定会风风光光的回去见母妃。
思及此，季君禾回头见狄虎和那黑衣人斗在一起不相上下，渐渐有些颓势。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伸出手臂瞄准黑衣人。
箭矢飞快划过半空，扰乱的风带动树梢的叶片，直直的插进那黑衣人的喉咙。
那黑衣人蓦然倒地，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最后睁着眼死了。
季君禾有些失神的看着那黑衣人的眼睛，良久，直到趴跪在地上的腿有些麻了。
狄虎没有上前打扰季君禾的意思，想来殿下是第一次杀人，心中难免有些害怕。
季君禾感觉到腿上的麻意回过神来，她利落的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与落叶。
神情淡淡，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殿下，我们回驿馆吧。”狄虎小心翼翼的说。
“是的，刚才是我第一次杀人，狄将军不用这般小心翼翼，我只是担心狄将军会看我不起，毕竟在沙场杀敌无数的狄将军，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季君禾用轻松地语气说着话，试图忽略心中泛起的阴郁之气。
狄虎轻轻一笑，说道：“殿下，狄某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可没有您这么淡定，所以我还是您的手下败将。”
“我记得是十五年前，当时是我第一次上战场，那时候我才十五岁，第一次杀了人，当晚睡觉就吓得尿了床，不敢告诉别人，也不敢拿出去晾，生生在营帐了睡了半个月才将床褥捂干。”
“是吗？狄将军，哈哈哈哈哈，小心我将此事告诉狄威，让他看看他崇拜的好哥哥原来是个尿床精！”
“殿下！您怎么还想着出卖我？”
“哈哈哈，不过，狄将军，谢谢你，我已经不害怕了。”
月色沉静如水，柔和的透进林子，狄虎和季君禾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城东的驿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