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退还是守？
牛良骥今年六十有五，凡是到了这把年纪的，大多都对风水相术之说颇为笃信。
云此生重瞳，虎斗天所假。自矜盖世心，坑秦霸区夏。
统观史书，自古天生重华异相之人，文则笔扫千军，武则开肇基业。
哪个不是永垂竹帛，名标青史的人物？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蕲田，居然出了一位天生重瞳之人，虽只是单眸，但也足够让牛良骥震惊。
牛良骥此时忽然想起，前些时日流传的薛良上山斩虎的事迹,牛良骥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后生并不简单。
而这一次的动荡，说不定就是上天降下的一次对薛良的考验
若是牛家能够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
牛良骥越想越兴奋，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当即道：“我愿出兵！”
薛良闻言登时欣喜，抱拳道：“牛寨主深明大义，薛良在此谢过！”
牛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爹的态度转变地如此之快，但好在老爹这个老顽固还是被说动了，这下算是履行了自己对薛良的诺言。
而眼下，薛刘牛郭四家已有三家联合，只剩下最后的堠北庄郭家了。
牛岳自告奋勇，趁着天色还未黑，当即便率领薛良几人前往堠北庄。
而薛良也信心满满，如今四家已有其三联合，但凡郭家人识些时务都会加入。
果不其然，待薛良一行赶至堠北庄时，郭家家主郭盘与其子郭炎亲自出来相迎，他们父子二人可是好说话多了，还未等牛岳开口便表示愿意入伙。
薛良了然，他明白四家之中唯有他们郭家势力最小，全庄上下能出动的人马不过百余人。
若是独自面对邓通大军，堠北庄怕是撑不过一息之时。
向来善于审时度势的郭盘当即决定入伙，让其子郭炎率领全庄上下所有男丁随薛良返回樊乡。
对于这个明事理，识时务的郭盘，薛良很是满意，郑重一拜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先行一步星夜返回了樊乡，他还须谋划布局，发动周围的乡民一起应战。
大战迫在眉睫，留给薛良的时间不多了。
蕲田城外。
历经一番血腥屠戮，仅仅过了一日，曾经繁华的蕲田县几乎化作一片焦土。
而嗜杀成性的邓通和他麾下的三千人马此刻则浩浩荡荡地驶离了身后的废墟。
对于他们这群豺狼而言，一座被折腾地不成样子的城池实在是没有什么停留的必要，而他们的目标永远都是下一个。
作为这支贼军的首领的邓通生得两腮无肉，眉骨高凸，阴鸷的脸上一道红线穿眉而过，显得凶厉异常。
俗言道，龟背蛇腰不可交，两腮无肉心如刀。
世事无相，相由心生，能成为三千如狼似虎的贼军首领，邓通自然不是什么凡俗等闲之辈。
就是凭借着心狠手辣与杀人如麻，邓通才能镇住麾下这群魑魅魍魉蚊蝇鼠蟑。
“渠帅，据说距离此地三十里外，有一樊乡，而樊乡之中有一豪族薛氏，听闻族中有百万资产，良田千顷！”
为邓通牵马的马弁兴奋道。
“樊乡？”邓通阴翳的面上来了兴趣。
“是啊，您可不知道这蕲田有四大豪强，分别是那樊乡薛家、虎关镇刘家、蟠龙寨牛家、堠北庄郭家，各个都是万贯资财，端的豪奢！”
“那又如何。”邓通掏出怀中一把银鞘短匕把玩，轻藐道：“这些时日死在咱们手中的豪强还少么？什么狗屁四大豪强，不过是在田间地头称霸的泥腿子罢了！”
“那是，渠帅之勇，今古罕有，这些土包子又怎是咱们大军的对手。”那马弁谄笑道，“只是这帮人虽不入流，但都是个顶个的有钱啊！您看咱们”
“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老子岂会让他们安生！”邓通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道。
“传令全军，出发樊乡，给老子剿了什么狗屁四大豪强！”
樊乡。
听闻邓通来犯，多年的平静眼看即将被打破，樊乡上下皆是惶恐异常。
薛宅内，所有薛氏族人聚集一堂，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作为樊乡大族，若是邓通攻来，定然是第一个拿他们薛家开刀。
压抑与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之间逐渐蔓延开来。
由于薛良与薛辩分坐上方两把太师椅上，薛辩气定神闲，心如平湖，并未因为邓通来犯显露出丝毫惊慌。
薛良则屏气敛息，努力使面上平静，毕竟面对来势汹汹的流贼，他也是第一遭。
良久，薛辩开口道：“今日我与宗主召集诸位前来，想必大家已通晓缘由。”
“我薛氏自南迁以来，历经六代积累，方才在这樊乡站稳脚跟。今日贼兵来犯，樊乡有难，诸位以为，我薛氏一族接下来该当如何？”
话落，族人们面面相觑，忐忑不安。
此时一名族人战战兢兢道：“当先避灾祸，保全宗族为上。”
他的观点显然也是大部分薛氏族人心中所想。
“避祸？往何处避？”薛良面沉如水，反问那名族人：“是向东逃到琊州？还是北上逃入中原？”
“这”那人被问住，其实他也拿不定主意。
“诸位，我薛氏自太公南迁以来，侨居樊乡已有百年，早已易风随俗，更何况咱们人能走，这土地能带走么？”
族人们闻言环面相视，不知如何应答。
“贼军虽众，但我等薛氏儿郎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薛良猛地起身，道：“今日召集诸位，就是要告诉大家，我薛良誓死守卫乡土！坚决不退！”
薛良一席话掷地有声，强大的气场瞬间感染了在场的许多人。
一些年轻小辈纷纷高喝：“保家守土！誓死不退！”
“对！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一时间，主战之人占据了大半，他们在薛良话语的感染下，又想起这片自己世世代代生长的家园，一个个振臂高呼着。
“不可！”一名年事已高的族老此时起身，悚然道：“贼军人数众多，单凭咱们不可能守的住樊乡！”
一些胆小的族人眼见有人出声，当即便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附和道：“对，咱们守不住的，还是逃吧。”
“是啊，贼军如狼似虎，单凭薛氏一家如何相抗？”
“谁说只有薛家！”
一阵高亢之声自屋外响起，众人循声而望，只见牛岳率领一众牛家部曲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杀贼之事，还有我蟠龙寨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