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好戏
今日是天后定下举行蟠桃宴的日子。
“白小主，这些是天后娘娘送来的衣裳，说是您在小风院养伤许久，得出去散散心，奴婢们在院门等候。”几位天仪殿的宫娥端着几件不同颜色的衣裳。
熏香香炉上绕了几圈烟雾，白奕躺在靠窗的美人榻，宁静安详地赏着窗外的落叶，没有反应。
晚风只好朝那些天后娘娘身旁的宫娥姐姐行了一礼，前去接过。
为首的宫娥道：“快些服侍你家主子，宴会要开始了。”
“是。”
为首的宫娥瞧见那位白小主脸色还是依旧的苍白，虽然那件丑事在天宫内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这位可是天后宠爱有加的人，也不敢再催，点了点头。
吩咐另几位随行的小宫娥将衣裳放下之后，便一同退下。
晚风踌躇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小主、小主？”
最近这半月，小主一句话不说，也不进食，在床上一坐，望着窗外就是一整天，全然没了以往灵动。晚风担心是不是上次被那些小女娘小郎君们打伤的事给了小主心灵造成很大的创伤呀？怎连人都变得沉闷了不少。
树枝摇曳，风吹叶动
以前怎么没发现岁月的平淡如此美好。
晚风又叫唤了几次，白奕被唤回了神，眼神淡淡地看了过去：“什么事？”
不知什么的，晚风觉得如今的白小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提起小心脏：“小主，今日是蟠桃宴，天后还送来了不少新衣裳，说是让您去散散心。”
她举了举手中托盘上的衣裳，是一件淡蓝色俏皮鲜活的衣裙。
蟠桃宴
白奕朝那些衣裳看去，其中有一件赤红的衣裳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记得上辈子因为听到那些议论她心术不正、一介废物也想挑战天才少女的流言蜚语，伤势还未痊愈的她不甘心，便硬撑面子，知道天界众神仙都会参加，偏偏选了无月禅最爱穿的红色。
红色霸道，她一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根本就撑不起这颜色，结果姿色不如，反而成了全场的笑话。
那种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替我驳了吧。”
晚风有些为难：“小主，那些宫娥姐姐已经在外面等了况且天后娘娘的邀请奴婢也不敢”
宫娥在外院等？这是诚心想要她去散心，还是跟那件夺舍的蠢事有关，她记得这次的蟠桃宴好像是给那个玉景殿下议亲来着？
宫娥都堵到门口来了，看来是躲不过了，毕竟这会儿还得仰仗天后的名头，也不好明面上闹太僵。
白奕起身。
晚风会意，生怕她反悔般，连忙将那些衣裳摆在她面前：“小主要着哪件？”
她的眼神扫过那件赤红，晚风以为是那件，就要去拿。
白奕收回目光：“就你手里那件蓝色。”
“啊？”不是红色？晚风反应过来：“哦哦，好的小主，奴婢现在就为您更衣。”
冰蝴蝶流苏步摇插入两边的发髻，额间挥上一抹朱红花钿。
看着梳妆完的白小主，晚风自己都有些惊讶。
明明是十三四岁稚嫩的姑娘，可这一身活泼可爱的衣裳着在她身上却是有股说不上来的冷清沧桑，但是很美很衬她，是在这个脾气古怪暴躁的白小主身上从未见过的美。
晚风看着镜中的人，竟一瞬间看呆了去
感知到身边人的失神，白奕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鲤鱼精是个爱发呆的，她起身步履轻盈地踏出了房门：“走吧。”
小主要是能永远这么平静好相处就好了晚风反应过来，她的小主子都已经差不多出了院子，她一拍脑袋，连忙跟了上去。
“——小主等等奴婢，哎，不是，是奴婢失礼了”
微风吹拂落叶吹扬衣角，垂落的流苏微微摇曳，衣裳着在少女的身上，随着微微迈步而裙摆摇曳，有种说不上的轻盈。
院子外的宫娥齐齐行了一礼，陆续跟在了白奕身后，一群人便这么浩浩荡荡地朝蟠桃林的方向走去。
蟠桃宴设在蟠桃园，数十里桃花，红粉色的花朵漫天飘零。
便是结果子的季节，天上的神仙若是有心，也能留住这绝美一景。
“拜见玉景殿下！”
“仙君莫客气，里面入座。”那俊朗的男子也回了一礼，抬眼就看见了一位老者走来，笑着迎了上去：“丹药太师也来了呀，倒是好久不见，最近是闭关炼什么好丹药了？长荷仙子怎没与丹药太师一同前来赴宴？”
那踏入桃花林的老翁腰间别着一个葫芦，也是哈哈大笑：“那丫头新得一本药理书，正沉迷不已呢。玉景殿下真是说笑了，最近就是在练些普通的聚灵丹，天后娘娘盛邀岂有不来之理，我可不想做那没口福之人呐哈哈。只是怎么是玉景殿下来迎客？你那兽场云海不顾了？”
“自然是有托人照看。我倒是也想图个清静，这不是母后摆宴嘛，便被捉来帮助了，不说我了，快，里面坐。”
“哈哈，好，好。”
“玉景！”
三位少年仙君并肩走了过来，其中一位贪玩的少年郎窜过去就勾住了玉景的脖子。
“司空！莫要胡闹，我还在待客呢！”玉景将扒拉的那只手扯掉。
“是是是，参见玉景殿下！”
那欠揍的语气，玉景快按捺不住打人的手。
“哈哈哈，玉景别理他，他那人就那样。”
玉景惊喜好友也都来了：“松子雨，东竹你们都来了！你们父尊母君呢？”
毫不意外，这些都是天界名门后裔。
“他们去给天帝和天后娘娘请安了，随后便到。”
玉景想，难怪要他来迎客“那你们先进去吧，我接待完客人就去找你们。”
这时，远处走来两位女子，是无恙神尊的两位千金，走在前头是一袭红裙，眉宇英气，高贵冷艳的让人不敢靠近，后面是无恙神尊次女，无月惜，橙衣俏皮，这姐妹俩还真是一静一动。
“哈哈哈，玉景大哥，呀！其他哥哥们也在呀，真巧。”
红衣女子朝几人颔首，随后呵斥乱窜乱跳的小妹：“月惜，你的礼数呢！”
躲在那些仙君后面的无月惜，嘟囔着嘴，迫于来自长姐血脉的压制，规规矩矩行礼：“知道了长姐，月惜见过玉景殿下，各位仙君。”
儒雅的松子雨微笑道：“月禅你太苛刻了，月惜年纪小活泼些也无所谓。”
“你长姐凶吧？”东竹凑到小姑娘耳边道。
无月惜疯狂点头：“你说得太对了，我长姐何止凶，那简直是比我父尊还可怕”感受到一道死亡的视线，她立马闭嘴，缩了缩脖子。
“回府之后抄五十遍御水法诀，抄不完就吃一个月辟谷丹。”
无月禅也不再管，错身就先走了进去。
“先行一步。”松子雨也走了。
“不要啊——长姐！！”
武侯司空在一旁嘲笑她：“好妹妹，五十遍你就好好抄吧。”
“走开！”
“别介啊，我到时候帮你送个几天饭，还能少吃几天辟谷丹，怎么样够义气吧？”
“你还说月惜呢。”玉景笑道：“武侯神将家的这位司空少爷，尊师给的长风枪诀你练会了吗？怕不是升上仙飘了吧，要不我与尊师说说，功课估计还是太少了。”
天界只道武侯家有一子名唤“司空”，千岁入上仙境，尊师最小的弟子，却不知此位天才，是个连功课都交不上的徒弟。
这回倒是轮到无月惜在冷嘲热讽。
“这群孩子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参见母后！”
“参见天后娘娘！”
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微笑着：“免礼吧，你们父尊母君随后就到，都先进去入座吧。”
“是，天后娘娘！”
司空瞪了月惜一眼，月惜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东竹拉过两人：“好了好了，先进去吧。”
“景儿你等一下。”
玉景脚步一顿，回头行了一礼：“母后是有什么吩咐吗？”
看着俊朗的儿子，天后余嫦微微笑了笑：“没有，你做得很好，母后很欣慰，就是想问问你，庆儿可来了？”
“是儿臣应该做的。”
他迟疑了一下：“白奕？儿臣还未见她来。”
想起之前的比试会上夺舍的那件事，他眉头皱了皱。
知儿莫若母，天后余嫦见儿子提起庆儿时，明显有些不喜，这可不好，她道：“景儿，庆儿是有些任性，毕竟父母皆不在，他也算是你妹妹，你就多担待些。”
“是，儿臣知道了。”
“好，那你便在这等等庆儿，母后先行进去。”
……
不远处。
桃树下，少女靠在树荫下享受着这漫天的落叶飞花，就像入定了一般。
晚风趴着树，那模样跟刺探敌情一样，然后回来汇报：“小主，其他人已经进去了，现在入口人很少。”
晚风觉得白小主一定是怕遇到那位无家的长女尴尬才会在这里躺这么久。
其他宫娥：“”其实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受到了嘈杂，白奕不悦地睁开眼，瞬间把一旁思考怎么叫醒主子的晚风吓了一跳。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在刹那间透出一股极其浓重的杀意。
晚风只觉一股寒意爬上后颈，她连连告罪：“小、小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边为首的宫娥见其终于是醒来，上前道：“白小主，宴会快开始了，请随奴婢前往吧。”
“嗯。”她居然睡着了，白奕朦胧的意识回笼，应了声。
见主子要起身，晚风才颤颤巍巍地上前搀扶，眼神确实止不住地偷瞄。
主子居然罕见地没有责怪她。
玉景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小风院问问人还来不来时，就见前方一抹雅致的淡蓝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虽然错愕怎么突然行为举止这么规矩，但他也是第一时间认出那就是白奕。
“见过玉景殿下！”
身后的宫娥拜见。
白奕没有开口，而是淡淡的行了一礼，就绕过了他。
“那个等等！”
白奕侧眸。
不再用腻腻歪歪的语气叫哥哥还怪不习惯的。
玉景奇怪。怎么才半月不见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是上次之事让这位闹腾作妖的主儿突然醒悟了？
“何事？”见他半天没说话，白奕不耐道。
晚风在一旁干紧张。
“母后唤我带你进去，一块吧。”
面对这双好像失去所有感情的眼睛，玉景到嘴边的话换了又换，才道。
晚风替自家小主松了口气。
“嗯。”白奕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着，虽然见面不多，还是头一回见白奕这么安静，怕不是真被无月禅打出毛病了吧，母后那边的叮嘱
“话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母后那边不知早早便派人过去接你了吗？”
“睡过头了。”
“呃你是在桃林里睡着的吧？”
“嗯。”
还真是不加掩饰的回答，玉景看了看她发髻上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