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洛凝被掉下来的女子重重的砸倒在地上, 虽然她是蓄了力去接的，可一个成年人从三十米的地方跳下来的力道也十分恐怖，她的肋骨顿时骨折了几根, 疼的连呼吸都快不能了。
可是当她看到砸她的女子的面容时，震惊的连疼痛也忘记了, 跳下来的竟然是温希, 虽然她身上穿着军士的衣服，脸上身上也全是斑斑的血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温希。
“温希。”她挣扎着坐起来将昏迷的温希抱在怀里, 温希一动不动的, 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表示她还是活着的。
钢墙上有人声传来，应该温希跳下来的时候被发现了正追过来, 她来不及多想的将温希背起来迅速的离开, 到了远离钢墙的一个土坡后, 她才小心翼翼的将温希放下。
温希的脸色苍白，口鼻和颈部都在流血, 颈部的伤口应该是破坏那个颈圈的时候留下的, 肩膀上有枪伤, 刚才那一摔她伤的也很重, 身上多处骨头都断裂, 这么重的伤这么高的地方她还是要跳下来，洛凝看的出她义无反顾的, 如果自己没有条件的反射的去接住她, 后果不敢想象。
“温希, 醒一醒。”她轻轻拍打着温希的脸, 温希终于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她后轻轻的叫了一声：“洛凝？”
她的声音轻的像羽毛, 身体的温度也很低，让洛凝感觉到如果这时候有一阵风吹来都可以带走她的生命。
“是我。”洛凝将外衣脱下来包裹住温希，然后紧紧将她抱住为她取暖。好一会儿后温希的呼吸才强了一些。
“温希你别睡啊，我现在去给你找点吃的来。”她说完用杂草掩盖住温希的身体，然后就近抓了一只小型动物异种撕开喉咙喂到温希的嘴边。
可是温希已经没有了吞咽的能力，洛凝只好捏开她的嘴让她喝点血，好一会儿后温希才缓过一点力气，对新鲜血肉的渴望也让她抱住异种狼吞虎咽起来，血肉补充进去后，她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些血色，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温希吃完后看着高墙的方向，朝阳下的钢铁之墙泛着光芒，巨型节肢多足虫的尸体堆在闸门上，墙上人影憧憧，墙下白/磷弹的余火还在燃烧，无人机在浓烟里穿行寻找，最后又飞回墙内。
良久后她才低声一句：“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啊。”
“嗯，逃出来了。”洛凝应了一声，也如刚从梦中醒来一般：“不过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三年前想要杀掉我们的那些人就在这里。”
“可是我们还能去哪里。”温希有些迷茫，她虽然一心想逃出来，可真的出来后却又不知道要去何处。
洛凝站起身对着太阳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确认了南方的位置后道：“去南方吧，那里天气暖和，而且离基地很远，我们应该可以平静的生活一段时间。”
“好。”温希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们去南。”
冬日虽寒冷，但阳光之下依旧有温暖的地方。
洛凝带着温希在林间行走，那些变异者并没有被杀死，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一旦自己和温希被他们发现，绝对不会被放过。
温希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走的速度有些慢，她们的衣服也早就破烂不堪，满是血渍，一路上都招惹的蚊虫飞上来，但是她们都不敢停下来，越远离这个地方才能越安全。
一连三天，两人都在树林里安静的穿行，饿了就吃林中的动物，累了就随便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谁也没有提各自在基地发生的事，第四天的时候两人已经距离人类基地三四百里。
洛凝决定停下来修整一下，她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四周，没有那些变异者的气息，但是她也不能完全确认，在感知方面她没有温希强。
“他们不在这里。”温希说道，现在的她身体也恢复了许多，但一张小脸依旧没有什么血色，柔若的让人心疼。
洛凝放下心来，找了一个小山洞又找来一些木柴，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生起火堆，又在洞口的土里插了一些尖利的木桩，然后才回到火堆旁坐下。
她将怀里的书拿出来，上面已经浸透了血，好在字迹还能看的清，她将书翻开将还湿润的页面放在火前烤着，温希则在一旁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
“你身上有人血的味道，你杀了人吗？”温希突然问道。
洛凝愣了一下，她并没有杀人，但是立刻意识到应该是陆星河的血：“没有，应该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温希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那天你来找我了，那件事你都看到了对不对。”
洛凝犹豫了一下：“你是说那个监狱长和你的事吗？”
“嗯。”
洛凝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但我不是故意要去看的，我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温希伸手将火拨弄的旺一些：“那本就是我引诱的他，只要他对我有一点点的放松我就有逃出来的机会，你看我真的就逃出来了。”
洛凝见她能主动的提起这些，应该是她已经缓过来了，这样是最好的。
“你和那个监狱长，以前认识吗？”洛凝趁着这个机会问道。
“嗯。”温希回忆了一下：“当年和你分开后不久我就被基地抓住过一次，那个人当时就是其中一个队员，我被抓住后原本是要立刻送回基地的，但是沙尘暴突然来了，队伍被吹散，我和他一起被吹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很凶也很强而我身上是枷锁，我打不过他，只能跟着他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
温希欲言又止。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带着我又找到了队伍，我又被装回笼子里，于是我骗他身体难受，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还打开了笼子，于是我就逃走了。”
洛凝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难怪杜律要这样报复温希，只是这报复的手段让洛凝有些不能理解。
现在听温希亲口说出事情的经过后，洛凝觉得只要以后不再见面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她现在有另外一个担心。
从那些记录的档案来看，温希和庄宇仅一次亲密后就怀孕了，那她和杜律也发生过关系，会不会也已经受孕？
仔细想了想或许也不可能，毕竟配育是按照基因匹配度来的，也许这才是一次就受孕的根本原因，温希和杜律也许基因匹配度低也不一定，可万一次数多增加了几率也不一定……
思考了一下她还是决定问清楚：“你和那个监狱长发生亲密行为的次数多吗？”
温希身体颤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握在一起：“有十几次吧，或许是二十多次，我也记不清了，怎么了？”
她起初还是记得次数的，因为他会给她注射抑制剂，可后来他就不用了，只给她戴上口枷，把他手套戴在她的手上，这样她就咬不了他也抓伤不了他，更何况他很容易就能让她没力气。
听到这个数字的洛凝有些震惊，她那天从监狱离开后到后来逃出基地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竟然会有这么多次数。
“没什么，我……我就是好奇。”洛凝没有将自己的担心告诉她，现在她并不能确定温希是否怀孕，又何必说出来让她担心。
温希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在洛凝身上闻了闻。
洛凝以为是自己身上有臭味，毕竟好几天没洗澡了，而且一路都是流汗的状态，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味道是有些不好闻，明天我们找个地方洗澡。”
然而温希却说道：“不是，我是闻到你身上有催育剂的味道。”
洛凝有些疑惑：“催育剂？那是什么？促进生育吗？”
温希回道：“是一种让你喜欢上你的配育者的药剂，据说注射后你会对你的配育者心生欲念，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接近。”
“心生欲念，控制不住。”洛凝喃喃一声，不由回想起自己对陆星河的那些亲吻和撩拨，她以为是自己本身的欲念蓬发，有些不敢相信看着温希：“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温希点了点头：“实验室里的人是这样讲的，他们也曾经给我注射过，所以我也喜欢了庄宇，不过后来没注射后我也还是喜欢他，所以这药可能也没用吧。”
洛凝安静了下来，怪不得自己这么多年欲念都不明显，却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就对陆星河主动了好几次，她自嘲的笑了笑，还以为自己是喜欢上了陆星河了，甚至后来看见他背影的时候她都会浮想联翩，原来都是因为药剂的原因。
陆星河应该早就知道吧，可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为了不让她难堪，还是因为他是站在人类方的，有些事情他也要遵循。
但不管是那种原因，他对她应该是没有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在她动情的时候将她摁进冷水里。
他对她，只是感恩之情。
真是丢脸啊，她摸了摸脸，很烫，幸好以后不会再见到了。
可是一想到不会再见，她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像是丢失了什么一样。
她轻轻的抚摸着那天他为她遮住脸的围巾，回忆着当时的种种，眼中渐渐有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难过。
不明所以的温希以为她是担心药剂：“你身上的药味已经很淡了所以不用担心，就算有影响，这几天过去后也会消失，你先睡吧，我守上半夜。”
“好。”她说完向火堆里加了一些柴后靠在山壁上闭上眼睛，因为这几日太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做了很多关于陆星河的梦。
一会儿梦见以前的时候，一会梦见无人机巡视那一晚，只是这一次他亲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推开他，而是抱住了他的脊背，可是他却将她按进了冷水里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把你当姐姐，你却把我当玩具。”
她一下子就从梦里想来，觉得身上真的很冷，看了一眼后发现原来是火堆快要熄灭了，说好守上半夜的温希已经熟睡，只是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着，眼角有泪水滑落，也不知梦见了什么伤心事。
她将温希从噩梦中叫醒，温希见是她后又安心的睡去，而她则将火堆添旺后一直守到天亮。
人类基地。
陆星河在房间里看着洛凝留下的那些衣物和曾经书写过的笔记，衣服上还有着她的香气，房间里也还有她若有若无的气息，好像她并没有离开。
他这二十三年的人生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离别，母亲离开时他是悲痛欲绝，战友死去的时候他是悲伤与仇恨交织，可现在她走了，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了一个月，可心里却像空了一大块。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之前习惯了她的存在，所以在她走后才一时不能适应，可是现在四天过去了，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这里。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来了，但他头也未抬，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陆铮走进来后扫视了一番房间，然后走到陆星河身边重重给了他一耳光。
陆星河没有躲闪，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了一切。
“你竟然将异种藏在身边，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妈妈吗？”陆铮严厉的问道。
陆星河擦掉嘴上的血，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那个变异者救了我和安小若，熔桥也是她帮着守住的，她没有伤害任何人。”
“可她是异种，狡诈残忍是她的天性。”陆铮怒不可遏。
“那妈妈呢？妈妈不是也变成了异种吗，您不是一样也将她留在身边囚禁在这个房间里吗？”陆星河一字一句的问道。
陆铮冷笑一声：“你对异种的不正常感情也配和我与你妈妈的感情相比，我与你妈二十年的夫妻感情，什么苦难都一起经历，你和那个异种才多久，不过三年的时间，而且那三年的时间还不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产生了畸形心理，你觉得她不会危害人类，但那只是她让你觉得的，她出现的这一个月基地死了上万人，你敢说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吗？”
陆星河肯定的说道：“我相信，如果她真的要伤害人类，那天就不会去堵闸口，她大可将异种都放进来。”
陆铮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是执迷不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杀死你妈吗。”
陆星河怔住了，这是父亲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陆铮继续说道：“因为就算是你的妈妈，她那么疼爱你，可在变成异种后也差点将你当做食物，所以我才不得不杀了她。生你养你之人都能将自己的孩子当做食物，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异种又怎会真的在乎你，不过都是为了一口吃食罢了。”
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下来，陆星河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眼睛痛苦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原来这才是母亲被父亲杀死的原因。
“你现在不适合再去基地外做事，我有理由怀疑你还处在被异种饲养后的畸形心理中，从今天起关你禁闭一个月，之后再看你的具体表现。”陆铮说完让人进来将陆星河带走。
身边已经有人在怀疑，他只能先这样处理，以防守基地不力的由头将他最后一个孩子关禁闭。
陆星河被送到军部禁闭室，他没想到杜律竟然也被关进来了。
杜律见到他后也有些讶异，他隔着栏杆问道：“我弄丢了实验体被关进来也就算了，你都守住熔桥了竟然也被关，没有道理啊。”
陆星河现在情绪低落，根本就听不见杜律在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杜律说道实验体丢失的事。
“实验体丢失？是十一号实验体吗？”他问道。
杜律靠着栏杆坐下，点了点头：“嗯，你还不知道么？”
“她什么时候丢失的，怎么丢失的？”陆星河急道。
“就是四天前，凌桥没有防住，异种大量冲进监狱，她趁乱打伤狱警逃走了，而且跳下了钢墙到现在还没找到。”杜律说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十一号实验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关心？”
陆星河没有理会他的话，他轻轻的笑了起来，洛凝根本就不是父亲口中说的那种狡诈阴邪的异种，她是一个美好的存在，她不但救了他和安小若，她还救走了她的朋友。
她在他面前唯一的缺点是，她不喜欢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将他当做弟弟。
可他从未想过做她的弟弟，他只想做她的男人。
杜律见他竟然笑了，而且还那么暧昧且充满幻想，于是将手伸过栅栏一把拉住陆星河的衣领：“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肖想我的……”
陆星河一把反扣住杜律的手打断他的话，然后指了指摄像头：“慎言。”
杜律气势汹汹的松了手，陆星河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被扯皱的衣服：“我对你的女人没兴趣，我有我喜欢的人。”
“哼。”杜律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你碰过女人吗？”
陆星河不屑的回道：“相信我，我比你经验丰富。”
杜律冷笑道：“你就吹吧。”
基地外。
洛凝和温希又走了一个星期后终于看到一个废弃的城市，她立刻决定去城里找一些能穿的衣物，现在她们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而且还一股味道。
“温希，你能感觉到那些变异者吗？”她问道。
温希闭上眼睛感应着空气里的气息流动：“他们不在，不过有其他的异种，还有人类。”
洛凝佩服温希的感知能力，现在这个距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异种和人类同时出现的情况下，一般而言异种在饲养人类。
她有些担心，因为这种情况下的异种为了独占自己的饲养品会有很强的攻击性，温希现在虽然身体恢复了不少，但她就算身体没受伤也不怎么厉害，要是对方人多势众她们肯定会吃亏。
可是温希已经向前走去。
“我们要不还是不去了吧。”她拉住温希。
但温希却看着废城道：“这里好像是我的家乡，我想去看看。”
洛凝没有阻止，谁不挂念故乡呢，至于那些异种她们小心一点不去招惹应该问题也不大。
两人走进城中，城市的道路山全是泥土和垃圾，但是从建筑高度和体量来看，这里曾经应该很繁华，锈迹斑斑的广告牌上还可以看到凌海市几个字样。
“凌海市，我就是凌海市出生的。”温希缓缓的环顾四周：“原来我的家离基地这么近，可我找了好久好久。”
温希凭着记忆继续向前走去，洛凝也立刻跟上，她现在有些羡慕温希还有家乡可寻，而自己却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她跟着温希走过长长的街道又转了几个巷子，最后在一栋看起来像是以前的高级住宅的地方停下，虽然大楼已经因为风吹日晒看起来很陈旧，但是豪宅就是豪宅，主体建筑还是完整的，甚至部分房间的窗户都没有碎裂。
“我记得我以前好像是住在这里的。”温希说道。
洛凝有些佩服自己，她第一次见温希的时候就觉得温希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
就在她们准备进去的时候，温希突然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洛凝也感觉到了有异种和人类在快速的靠近，就在她准备拉着温希先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变异者拉着一个瘸腿的男人出现在街口。
洛凝见对方只有一个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她这边可是两个变异者，打起来也不怕。
就在她全神戒备的时候，温希却突然对着那个女变异者试探的叫了一声：“姐姐。”
那个女变异者愣了一下，也回应了一声：“小希？”
“姐姐。”温希快步的向女变异者跑去，一头扑进女变异者的怀里，而女变异者则是先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才回应温希的拥抱。
洛凝看到这一幕不由震惊，这是这么多年里她遇到的唯一一对都觉醒的有血缘关系的异种，温希这一家子，有点本事在里面。
她也向她们走去，同时发现那个瘸腿的男人和她以前见的被饲养的人类都不一样。
以前被饲养的人类都是瘦骨嶙峋的，但是这个男人看起来身体很健康，气色也不错，而且眼中对她们这些变异者没有畏惧的神色。
洛凝走到温希身边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