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怎么也来了
直到墨梅图被端出来，洪昼终于证实了一件事，这是一个假货真货掺杂着卖，且假货也是能以假乱真的黑市利益链。
和青花云龙盘不同的是，墨梅图在洪昼眼里就是一眼假。
王冕是元代画家，篆刻家，一生爱好梅花，也擅长画梅，尤其不设色的墨梅，虽然笔意简逸，但凭借构图的清新悦目，和用墨的浓淡相宜，就能将梅花的天然神韵表现出来，但他的画流传下来的不多。
大概书画是许文轩的强项，这次不用洪昼解释，而且洪昼注意到，在画展开的时候，许文轩的眼神一亮，但很快就淡下来，再不动声色地对他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形似。”
洪昼懂了他的意思，这鉴定无疑是准确的，王冕的梅花犹如他的人，疏淡孤高，而这幅画，整体看上去的确很像王冕的风格，但用墨上却有些浓烈，没有表现出他清高孤洁的境界。
不过，即便是假的，但也不愁卖，最终以不到市场价四分之一的价格，被一个小矮人面具脸的大哥买了去，还自以为捡了漏，毕竟卖主还专门为这幅画准备了一个遇难典当，最后没钱赎回的故事，漏捡得有理有据。
洪昼不是圣父，也不可能在摸不清卖家底细的情况下，暗示别人这是假货，何况玩古玩字画，凭的是各自的眼力，和缘法，眼力不好又想贪便宜，吃亏是早晚的事。
一场黑市交易，在暗夜中开始，也在暗夜中结束。
洪昼和许文轩，以及当时同车接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买了那幅墨梅图的，各自又戴上口罩，一起被送出农家乐。
因为车是直接开进院子，所以直到离开，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农家乐，也没能看见院名。
而齐怀瑜则是和另外两个男人同车，洪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隔着黑色车窗膜，都能感到齐怀瑜的眼光，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
一路都无话，直到将他们放在接时的地点，见车走远，洪昼才摘下口罩，呼出了一口气，“可憋死我了。”
许文轩笑了笑，也随他一起摘了口罩，“要不去我那里坐坐？关于今晚的事还想同你说一说。”
洪昼摇头，摆弄着手机，像在查找地图，不知给谁发了条短信，“说说没问题，但我现在饿了，一起吃东西吧，他们可真小气，都不准备吃的，要不我带你去一家特色馆子吧，你肯定喜欢。”
“那敢情好！”
洪昼其实平时去的地方也不多，读书时，就是家，学校，古玩城三点一线，工作了，就是家，单位，古玩城，城市虽大，他爱去的地方却实在不多，但就这几个地方，好吃的他却一家没落下。
洪昼将他带到离酒店不远的一处小院停下，许文轩抬头打量，发现这小院看着一点也不像吃饭的地方，倒像普通的寻常人家，门廊上挂着一个小扁，“简食”，两边门柱上挂的也不是对联，而是一边一把端午节才会挂的艾叶，显然是端午时依照习俗挂上去，却懒得换的，足见这家店的主人没太多经营之心。
然而进了门，里面是四合院模样的院子，院里的装潢却和门外不同，不仅古朴中带着精致，就连院中的石桌椅板凳，都雕琢了精美的浮雕。
许文轩不由赞叹，“好家伙，看来这家店铺的老板，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嗯，是挺有趣的。”洪昼凑到房间往里看，这小院，门外看着冷清，门里几个房间，却都坐得满满当当，扑鼻的香气更是时不时就勾得人食欲大开。
他四处张望，发现只有左边的房子还空着，里面摆的两张桌子，都还没上客。
这时过来一个服务员，洪昼一指那里面，“这里没人吧？”
服务员说，“只有一张预定了，你们可以坐另一张的。”
洪昼忙拉了许文轩过去坐下，“这家平时人很多，不预定根本吃不上，今天也就是过了饭点，才有座的。”
服务员给他俩上了茶，也不问他们吃什么，只确认地问了句，“请问就是两位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服务员说了句“请稍等”，就走了。
洪昼给疑惑中的许文轩解释，“这家店可不惯着顾客，不点餐，老板当天想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价格是按客算，都是固定的价格，虽然不点餐，但几乎没人觉得不值，而且听说还经常有顾客明明花的是基围虾的价格，却吃到的是龙虾做的菜，总之，就是主打一个随性。”
许文轩想起门口那明明是代表节气，却过季了还在门上招摇的艾叶，不禁莞尔，果然随性。
再看已经早过了饭点，还火爆的生意，不由感叹，“难怪这里生意如此火爆，光是那份随性，都够吸引成日循规蹈矩，按时上下班的人了，老板是个妙人。”
说话间，服务员又引来一人，洪昼和来人都是一怔，竟是齐怀瑜，“齐董，你怎么也来了？”。
许文轩是背对着门，听到洪昼的叫声，也回头看去，齐怀瑜是隐瞒了身份去的黑市，又戴着口罩、面具，许文轩并不知道他也去了黑市，只当这是一场偶遇，但他显然受到家庭影响，对齐怀瑜没任何好感，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全当是个陌生人。
齐怀瑜的心情就有点复杂了， 一方面奇怪洪昼前几次和自己见面，虽不会剑拔弩张，但也没现在这种热络，另一方面，他也想起第一次看见许文轩，也是他俩一起吃饭，上次也是，今天又是，齐怀瑜心里有点不爽了，就是从没请过自己。
现在见他开心地招呼自己，齐怀瑜虽摸不透他想什么，但还是配合着洪昼，含笑点头，“刚从公司出来，顺便来吃点东西，没想到就遇上了。”
不过，比许文轩更绝的是，许文轩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齐怀瑜却直接把他看成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