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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一):别院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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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名字取的就不明媚。可能是因为此山上土地肥沃,植被茂密,从远处看整座山是黑色的,所以取名黑山。

    山脚往上不远有一处櫕馆,硬是给这座山无形中蒙上了瘆人的气息。

    也不知道什么年月,发生了一件怪事。

    相传此处櫕馆原是富贵人家的别院。雕梁绣柱,飞檐反宇,无不彰显主人家身份的尊贵。繁荣之时,白天门庭若市,晚上灯火通明。

    有人说住的是江南富商,也有人说是王公贵胄在此处修建的行宫。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家,主人身份如何,无人得知。虽说离山下村庄不远,但是毕竟身份悬殊,村里的人也不曾跟院里的人有过多言语。

    倒是有樵夫猎户采山货回来时,有仆从样貌的人拦住购买山货。人家也是慷慨,出价比市面上高出几文。平日里偶尔会去村里买些米面鲜蔬,也从不还价。

    或许在人家看来,几文钱的买卖根本没有必要去浪费那等口舌。

    说是一夜之间院子里再无笙歌传出,血色大雾笼罩黑山三天三夜,平日里山中的鸟叫声也没了,异常安静,村里牲口家畜却都躁动不安,鸡鸭等胆小的家禽都伏在窝里不吃不喝。家犬时而狂吠,时而浑身颤栗。

    大雾慢慢退去之后,有好奇的人前去探看。好家伙,回来后整个人脸色煞白,精气神全无,卧床几日。慢慢才跟旁人讲述当日所见。

    阴沉的低云映的原本艳朱色的大门变得暗红,好像血液浸透风干了一样。半掩着,轻轻一推竟掉下来一扇,哐当一下拍在地上,给人吓得不轻。探问了几声没有应答,就小心翼翼进去。

    转过影壁以后,眼前的景象让人感觉无比诧异。

    院子里空无一人,花草树木全部干枯,丝毫不见一点生机。庭径两旁放着两口水缸,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涸,枯黄的荷叶直立着,缸底还有几条鱼的干尸。两边婀娜多姿的松树,松针枯黄成黄褐色,掉落一地。

    正房门也都是虚掩的,推门进去,整个屋子干干净净,花瓶,书画,红木家具,蚕丝被褥,全都完好无损,正对门方桌上有两个茶杯,都是上好的瓷器。两边各一把金丝楠木的太师椅格外夺目。再往旁看,跟院中一样,屋内的绿植也都枯死,桌上的兰花也成了干花。奇怪的是,花盘里的土却是潮湿的。

    厢房里面用的紫檀木床榻,刻竹兰梅菊镂空花。床边衣架也是紫檀木,上面挂了一件粉黄色轻薄纱衣。铜镜下的梳妆台上放着两只翠玉手镯,发着莹莹的绿光。人影晃动时,整个反房间弥漫着淡雅的脂粉味。

    从厢房旁边进入后院,翠竹冷松竟然也都凋零。跟前院不同的是,后院正房房门大开。整个院子安静的可怕,。

    那人想就此退出,但还是禁不住好奇。慢慢进入,似乎有一股血腥味飘来,越靠近正房血腥味越浓。

    等进到正房门的时候,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处。

    只见屋内全是尸体,有蜷缩的,有向后背蜷缩的,有直挺着的,有手脚弯折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张着嘴巴,眼睛也成了黑窟窿。死相要多狰狞有多狰狞,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知什么原因尸体已然干枯,成了干尸,皮包骨头,像是风干了好些年月,血腥味伴随着腐烂味直叫人作呕。

    尸体就堆积在正房客厅,堆积最高处已然接近屋顶。许是进门时带动了一点风,最高处有具干尸滚落下来,正好停在那人跟前。

    那人本是山脚下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哪见过如此场景。早就双腿哆嗦,下身一股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洒落一地,口中也有腥臭物翻涌喷洒出来。也顾不得许多,那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跑到大门处时,突然从门童屋檐掉落下来一个黑影,晃过一眼,发现是一只黑猫,也已经成了干尸。那人惊叫连连,踩过之前掉落的门板飞奔而出,不知多久才跑回家中。

    村民听此描述,无不全身汗毛竖起,半晌不敢做声。当即有人报官,但是官家听闻详情后,以非本地人士不予干涉为由,概不出面参与。

    然而事情毕竟发生在管辖之内,为避免口舌,对外宣称已经记录在案,百姓不必惊慌,也希望百姓能提供有效线索。可是只见布告发出些许时日,并不见人前来调查。

    这天,村中邻里在那人家中聚集,有看望那人身体的,也有凑热闹听故事的。

    其中有年长者面露愁容,说到:

    “山上人家身份不凡,必定与官府有所交集。但是官府概不出面,长期以往也不是办法。

    山上人家虽是富庶,并没有像本地乡绅一样为富不仁,反而每年过冬都会派人送些煤炭棉衣慰问村中老人。有遇旱涝,也会让人在山下施粥送饭。不知为何遇上如此变故。

    山上山下虽无过多交际,但是村中穷苦人家无不感恩戴德,山中人家遇难,我们邻里相亲,理应知恩图报,我们也没什么本事,最起码让山上人家入土为安。”

    有妇人说到:“我们虽受人家恩惠,但是普通人家丧事也得堪地,办礼,要花不少银两,更有甚者卖身葬父,草席裹身。人家里那么多人,我们如何安葬得起。不如寻得人家亲信,告知噩耗,我们也算尽力了。”

    话落,有人开始议论,是啊,我们哪里有钱办这么大的葬礼啊。也有人说,官府都不插手,我们怎么知道人家身世,也寻不得亲信啊。

    一时之间,众人没了办法。年长者想了想说到:“哎,不如这样吧,听说他们家里金银财物都在,我们前去清点变卖,所得银两为其全家丧事所用。若有盈余,就分发给出力最多的人和生计最困难的人家。想必就算人家亲信知道,也不会怪罪与我等。”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有了干劲,年轻力壮的纷纷表示我去我去让我去,之前被吓病的那个人也赶紧掀被子起身,趿拉着草鞋挤进人群举手表示也要去。

    既然思想一致,第二天一早,全村组织了几十号男子,推着推车,挑着担子,背着铁锹锄头,浩浩荡荡的往山里人家走去。一路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是去给人家办丧事,倒像是丰收在望,赶着好收成。妇女组织了几人在家做饭,等到饭时让家里孩童送上山去。

    等到了山上人家,众人看到院里场景,自然而然的默不作声。胆大的几人负责往外搬尸体。由于已经成了干尸,一个人就能轻松抬起一具。力气大的在院外刨坑。其余人负责往外搬运财物家具。

    村里老者和两位识字的先生在门口一一登记,登记过后装车或者扁担挑着到城里当铺卖掉。当铺也有一人在变现后登记银两所得。

    不乏心怀不轨者,有人进门就看到那一对翠玉镯子,趁人不备装进自己怀里口袋,奈何衣物捉襟见肘,镯子从上面进去从下面掉落,摔倒地上断成几节。只得唉声叹气。声音引得众人注目,又悻悻的继续干活。

    也有人手上带着与自己打扮格格不入的宝石戒指,出门时被人看到,嘲笑着说到:“你个庄稼大汉,带个玉蛤蟆插秧就不怕蛤蟆吃你的苗。”引得众人发笑,只得硬生生拔下来登记。

    整整两天,院里物件才变卖完成。城里当铺老板也不问来路,只当哪家乡绅的纨绔子弟花酒赌博,欠下外债而变卖家产,兑的钱比往常都低了两成。

    先生清点了现银,拿出一部分让人定制棺材,一部分抵扣两天开销,剩下的暂时保管,等事情办完后再分发给众人。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官府耳中。官府听闻,立即派衙役赶往现场。

    此时众人已经刨好墓坑,就等着入殓。衙役进来二话不说要求众人上交所得财物,否则就要吃官司。村里人员虽多,可惧怕官府威压,只好上交了剩余财物。丧事也就搁下了,院里棺材横七竖八放着也没人再去理会,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家人具体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传言说是得了病,也有传言说是被鬼怪吸食了精气。并且从那以后很少有人再踏足黑山。村里樵夫猎户等人也都选择绕远去别的山头寻找生计。

    说也奇怪,自那件事情之后,也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慢慢的那件事也就成了传言。惨案就此也算掀过了。

    又过了些许时日,有实在穷苦人家家里办丧,无奈之下就借用这里空着的棺材,就着先前挖好的墓坑就地掩埋。家里无依无靠的人过世之后,邻里也都将人葬在此处,久而久之,此地就彻底成了一处櫕馆,院外也慢慢多了很多坟堆。

    可能是随着坟头越来越多怨气越来越重,整座黑山也尽显荒凉。原本植被茂密的地方,植物不再生长,反而陆续枯萎。以前肥沃的土地也越来越贫瘠,慢慢变成了黄沙。气候也变得恶劣起来,妖风四起,黄沙漫天。从远处看根本看不清黑山本来的面目,终日被黄烟笼罩。

    斗转星移,日月变迁。山下的村子已经不复存在,别院惨案的故事也被永远埋藏在黄沙之中。

    留下世人感叹:

    “昔日红门封旧户,今朝残垣立新坟。不知往者生前事 ,哪年哪月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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