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眼泪是苦的
清珩道：“她是被人害死的。”
声音很笃定，像早已知道真相一样。
玉莹微微点头，“对，是唐王后……”
她眼眸弯起，亮晶晶像掉进无数星星，“儿子就是聪明……”
被夸，清珩俊脸微微一红。
玉莹咯咯笑起来，而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忧伤与不舍，她忽而转移话题，“儿子，快找个媳妇吧。”
清珩一愣。
玉莹像解释，又像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也不会这么孤单……”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缥缈，轻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清珩攥紧拳头，心头慌乱起来，大口喘息着，而双眼，一刻不离的落在玉莹身上。
连眼都舍不得眨，生怕一眨眼人就消失了。
只是，玉莹的身影还是在他眼前渐渐淡化，由一个有实质的肉体变成摸不到的透明体。
“母亲……”清珩嗓音染上无与伦比的痛苦。
有什么比亲眼见到亲人消失在面前还要残酷。
此刻，他的心犹如万蚁蚀骨，因痛全身肌肉都痉挛，额角青筋暴起。
“孩子，别难过。死不一定就意味着结束……你应该为母亲高兴，我解脱了。”
随着越来越淡的身影，玉莹的声音也几乎轻的听不见。
最后只留给清珩一抹释然的笑。
这一笑，以及她最后的话都深深的刻在清珩脑子里，很多年以后想起仍是清晰的。
清珩眼角的泪滴落。
再次睁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清珩瞳孔一缩，“九夜？”
想起什么，正准备转身，他不想让帝九夜看见自己哭过。
只是没来得及，一双手先落在他肩上，他被迫对上帝九夜那双担忧的眼眸。
清珩张唇，想说些什么。
帝九夜的俊脸已盖了过来，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随之是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眼角，蜻蜓点水似的一点一点吻掉他眼角的泪。
清珩因他这一举动，惊了一跳。
慌手慌脚的推开他，“你做什么？”
他脸颊红的像煮熟的虾，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而心怦怦直跳，仿佛乱了节奏。
帝九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语气却平静，“师尊，眼泪是苦的，我尝过了……”
清珩眼神一滞。
帝九夜继续道：“你一向不喜欢苦的东西，苦的菜，苦的药，你一点都不沾。师尊，你的身边有我，所有的苦我都能和你一起承担。”
清珩心乱如麻，完全分不清帝九夜讲这话是出于师徒之情还是别的情。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躁动，“我没事，你瞎担心什么。”
这里，还是春妃阁。
现场不止他们两个。
还有李东屏和春妃。
不过清珩也发现，他和帝九夜周围有一道屏障，因此坐着叙话的李东屏和春妃，并没有看到他们，也不会知道刚才他们发生了什么。
这让清珩心里松了口气。
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没等帝九夜再说什么，越过他，走出屏障。
蓦然出现，让李东屏和春妃都愣了一愣。
不过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花神大人，您见过您母亲了？”
春妃站起来问。
清珩微微一点头，“此番要多谢你，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春妃：“您母亲救了我，该是我向您道谢才对。”
“你让紫玉兰花重新现世，我这个花神该谢你。至于我母亲救你，是你的福报。”
“这……”
春妃不懂。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种下紫玉兰花，也是自己喜好，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怎能挟恩求报。
清珩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执着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春妃无奈，想想他确实有一个心愿。
于是，再次一拜，郑重道：“那就求花神保我儿平安。”
母亲的心愿简单又实在。
李东屏眼眶泛红，“母妃……”
清珩点头，“可以。你不能在人间多留，我让人送你去冥府。”
转头轻喝，“九夜！”
帝九夜苦笑一声从屏障里走出来，“师尊。”
清珩背对着他，“你送春妃！”
“是。”
眼瞎了都看的出来，清珩生气了。
帝九夜真想扇自己一个大耳瓜子。
他看不得清珩流泪，情不自禁就做出出格的举动。
这下好了，惹恼了清珩。
哎，追妻路漫漫啊。
清珩说完，就走出春妃阁。
身后，母子分别，场面很是伤感。
他不忍心看。
之后好几天，清珩都没怎么理过帝九夜。
一方面，他也不是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木头人，帝九夜那样的举动不是徒弟该对师尊做的。
可帝九夜明明有喜欢的女孩子，一时，他分不清帝九夜此举的目的，是因为单纯的想安慰他，还是带点别的情感因素。
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竟然不反感，反而还有点喜欢。
这又让他想起那晚的那个梦。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所以，其实他已经饥不择食到开始肖想自己的徒弟了。
清珩被猛然涌起的这个可怕的念头惊的心肝乱颤，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大多数人对不愿接受的事情，总是会找各种借口。
清珩给自己建了层层“我只是一直单身，没尝过情爱的滋味，所以才生出错觉”的心理建设。
然后，在某个夜晚，悄悄的到了飘香楼。
只是想找个姑娘聊一聊。
可他太过耀眼，一进去，男男女女都往他身边涌。
浓的呛人的胭脂水粉味，差点没让他一口吐出来。
进去没多久，就狼狈的逃出来。
人还没缓过气，一道弱弱的声音很轻的砸到他后背上。
“师尊！”
清珩修长的身躯蓦地一僵。
他没有转身，脸色有些难堪。
第一次在徒弟面前这么狼狈，还是因为逛妓院。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事办的……
太不靠谱。
半晌。
清珩道：“你跟我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想办法搞清楚。
花颜茶色茶馆。
清珩指尖摸了摸茶杯边缘，微微垂眸，神色掩在长睫下。
表面看着很淡定，心里老纠结了。
该怎么开口呢？
“师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帝九夜的嗓音很平静，细听甚至是低落的。
上一次后，清珩故意冷落他，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的师尊对他没有一丝那方面的情感。
可没想到，今日清珩居然逛起了妓院，难道就这么的讨厌他，不惜用这种方法跟他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