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别总是突然
那千面尸变之后，巨眼中黑气弥漫，蛇身扭动之间，便是大山碎，地石陷，风声息。
易朝正值是隆冬之际，恶兽单单一翻身，就有冷冽狂风大作，直直将天中乌云盖雪给吹走了一个大空。
直是四野里雪漫虚空，独独易朝北疆之地阳光明媚。
易朝内乱起于北疆，正是战火纷飞时。
将士们挥舞铜戈，草莽绿林耍着木头枪，竟是二十万朝堂甲士对战这不足八万的野路子。
北疆叛乱在一月内即可平定，天下亦可安定。
易朝天下至少再可稳定百载。
可是天不遂易朝大运，一条丑陋无比的怪蛇扇动着那四五大翅，口中叫声如黑夜大风劈打在林间的呜咽。
振翅千里。
怪蛇足有百丈大，遮天蔽地，连那连绵百里的战场风雪都给遮了完全。
“这是什么东西？！”
轰隆！咔咔咔
巨蛇张开獠牙，就是无数道白色雷电自巨嘴中打出，一个喷嚏，直接搅得天地扭曲变形。
在下方战场中人肝胆欲裂的惊叫中丢盔弃甲而走。
雷声至，闪电落。
许是老天看不惯易朝暴虐无道，这巨蛇打喷嚏的方向正是对朝野之军。
远在千里外的第二层宝塔无了千面的掩护，自一片废墟中飞至高空。
乌云也是复笼，天空再次飘扬下雪来。
金环在高空中显出，自二层宝塔中显出黑洞来。
解千峰在黑洞尽头另一个金环后抽出一张空白的画卷。
画卷自重楼洞天上空飞来。
解千峰说：“此为写意山水画卷。”
顾朝山不甚了然：“有何用？”
“此卷乃我门祖师当年自画像，自祖师得道飞升后，画中人像自也有了灵性，出卷成了我重楼之真灵。”
解千峰颓然道：“现如今为了保全重楼，真灵覆灭，这空白画卷倒是留下来了。”
顾朝山道：“莫不是此卷自成天地，无有天地灵气相撑，亦可缚敌入卷！”
“不错。”
解千峰也不废话，他已经感知到二层塔那边，那尸变的千面恶兽打了个喷嚏。
携起天威，如灭世之灾。
顾朝山做好准备，正要用全部法力注入三三剑，将其投入画卷中，去金环外斩千面头颅……
然而解千峰卷起了画卷。
卷起来的写意空白画卷倒挺像书卷。
顾朝山见画卷收起，说道：“解道友若是要我答应领晋哥儿入道，我早就许给他了，无需道友多言。即便没有天地灵气，顾某也会遍寻我界，找寻遗落的破碎仙路，道友且宽心。”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解千峰说道：“我知道友救世心切，但仅凭道友如今这半丈元气，恐怕连那恶兽的皮毛也砍不下来，反倒白送了一件困人至宝画卷！”
顾朝山一袭水墨白衣，站立如剑。
解千峰金灵涣散，有宝塔支撑，却也虚幻的紧。
他们二人站在金环前的高台拉话。
于大成就在下面控场。
村民们也是很安静。
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乡来了一个恐怖的怪物。
高台上两位仙人就在商量如何解决那个怪物。
台下人仰望台上人。
台上人在夜空中，在金环下闪耀的光芒中，遗世独立。
解千峰说：“昔年仙丹落下，我藏了私。”
给林小初的那份是五成仙丹力。
“我独留了五成。”
说着，顾朝山神识忽得往下。
一枚黑不溜秋的丹丸自地下升起，冲上高台，落到解千峰手中。
解千峰说：“解某以仙丹为媒，顾道友服此丹，在五息之间可炼无穷灵气入体，直可成就二纹还丹，九丈元气圆满！”
“如此以来，凭顾道友飞剑之利，去斩一无有法力，只有肉体神通之利的恶兽千面，不过砍瓜切菜，剑过分尸！”
顾朝山看向这枚仙丹，说道：“我知丹田九九天地之广大，若是顾某炼得九丈元气，恐怕洞天灵气直要散去九成……”
这样一来，重楼洞天真就是名存实亡。
解千峰则是无所谓笑了笑：“洞天灵气如今没有丹修护持，道友不吸，我那林师侄结丹也是遥遥无期，怕是灵气消散宇宙间后，她也炼不得一成……至于解某，转世身即成，我于人间不过贪留四五天罢了。”
金灵之气送仙丹入了顾朝山之手。
顾朝山接过仙丹，也不客气，直接吞了下去。
仙丹一入口，即化云烟向下裹住金丹。
顾朝山如今只会吞吐之法，随即金丹从上丹田神府，透过头顶而出。
天地间突然就掀起一阵狂风。
狂风无边无际，呼呼而起，所有灵气全部朝着顾朝山而来。
解千峰身上所有之塔，一半飞至洞天中央，一半笼罩台下凡人。
林小初和高平刚脱离幻境，还未说什么话，脚下大殿便化作尘沙。
宝塔飞至，金环开，二人掉落。
顾朝山外景覆盖整个洞天，也是看见了这一幕。
正如二人没有看见顾朝山的机遇一样，顾朝山也不清楚他们的机遇。
更不会知道他们的经历。
修道人这一生会遇到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大部分是萍水相逢，忽然就散。
高平和林小初掉落同一金环。
黑洞分了叉。
顾朝山清楚地看到高平眼角有泪，后者最后看了一眼林小初，先是掉落黑洞。
那一角是高楼大厦。
林小初头向下紧跟着也是掉落。
那一角是密林，顾朝山看到了那头还未开化的黑熊。
那是十五年前的梨山谷。
原来黑熊的师父是林小初啊。
顾朝山心下明悟，难怪庾二奶奶骗我，十五年前动黑石的修道人竟是林小初。
想要再进洞天的是她。
林小初是晋哥儿的母亲啊。
难怪啊，庾二奶奶会骗晋哥儿说大山外面是人贩子。
一个修道人母亲，决绝离开自己的儿子，是去寻找遗失的仙陆，想要结丹啊。
老姐姐定是疼爱极了这个两千年才长到六岁的晋哥儿，才狠心跟他说大山外都是坏人吧。
一息，灵气化狂风。
二息，殿阁粉碎成尘埃。
三息，重楼无数陆地崩塌，露出星空陨石一角。
四五息中灵气入金丹，入丹田。
顾朝山听见解千峰说：“由于顾道友修炼，我重楼洞天毁于一旦，这下道友心中有愧喽。不管世事多么艰辛，不管仙陆如何难寻，不管道友遇多大危险，不管道友法力再如何通天，也会不惜一切领晋哥儿修道结丹了……”
天魂归于天，地魂归于地。
外景里，灵气潮汐无穷无尽如漩涡般涌进金丹。
解千峰魂魄越来越淡，气息越来越稀薄，他冲站立如剑，眼睛直瞪无神的顾朝山笑了笑，消散无形。
宝塔也是重新组合九层，只剩下支撑最后通往易朝的两层宝塔，以及失踪不见的塔尖。
九层重楼宝塔护持台下凡人，不受灵气撕扯。
扮作村长的于大成走到塔内阴影里。
主身已死，这小分身也是消散无形。
真正的于大成醒来。
解千峰从来没有伤害过重楼子弟。
于大成的灵魂也只是被其挤到了泥丸宫中而已。
现如今解千峰仙去，于大成真正的灵魂也是回归。
五息之后，金丹自顾朝山头顶，往下落九九天地，留下九丈由《天遁剑法》炼化的剑元气。
金丹落下田。
太一真水，真火镇压下田。
丹上寒气再去一纹，继一转木行纹后，再填一纹七星走势之剑纹。
重楼洞天天顶洞开，露出宇宙本来面目。
所余最后半成灵气，顾朝山也不会任由它消散在宇宙中。
只见顾朝山抄起写意画卷，朝天地一卷，灵气入画。
顾朝山口中称：“疾！”
九丈剑元气加持在三三剑上。
绣有七星纹的飞剑腾空而起。
画卷也是卷上三三剑。
画卷落下，到得顾朝山手。
顾朝山画卷横持，展开观之：左有一水墨袍道人右手持剑指斜点，绣有七星纹的飞剑顺剑指方向腾空而起。
右侧还是一片空白，只差恶兽千面入画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