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相
屋内凄惨的景象顿时令谢老爷心头猛颤,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而来。
只见卧榻上躺着的女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湿漉漉的额头与脸颊上一时间竟然难以分辨是汗水还是泪珠。
下人们慌忙地跑进屋内搀扶着瘫倒在地的老爷。一些女仆正躲在一旁抹着眼泪,她们的命在踏进谢家那一天起便不再属于她们了。
如今谢夫人在分娩时不幸离世,她们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一向宠爱妻子的谢老爷也是泪流满面,他本以为自己老来得子乃是美事一桩,如今却葬送了自己的妻子。
奈何人死不能复生,谢家还有几百号人等着吃饭,谢老爷身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老爷快看!”
一名下人手指颤抖地指着床榻上的谢夫人,只见夫人隆起的肚子突然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肚子里出来了一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谢老爷大惊,他质问隐婆,“这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老太婆也被吓得摸不着头脑,跪在一旁不敢说话。
忽然,一只被鲜血染红的婴儿手臂穿破肚皮伸了出来,随后谢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从母亲肚子里爬了出来!
这一幕当即将年迈的隐婆吓得昏死过去,一些年轻的婢女也叫喊着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
谢老爷颤抖着身体,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旋即便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哇——哇——
女婴尖锐的哭泣声不断在房间内回荡,隐隐夹杂着仆人的呜咽声,不知是喜还是忧呢?
“这是一个灾星!”
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气冲冲地闯进来,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刚一进门就拿剑抵着那浑身是血的婴儿。
谢老爷见状赶忙挡在婴儿身前,向来人质问道:“你干什么?”
“兄长!这孩子就是个灾星!看我不除了他!”
来人正是谢家二当家。
看着丝毫不愿闪开的兄长,谢老二嘶吼道:“就在刚才,她杀死了怀宁!她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谢老二双眼通红满是血丝,愤怒地注视着自己的兄长,“当初怀宁嫁给你时你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会保护她一辈子,你做到了吗?”
只见谢老爷在听到这番话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不用给我下跪,你应该给怀宁下跪,给怀宁的爹娘下跪。”
谢老爷点了点头,此时这位早已迟暮的老人竟然哭的像是个孩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在你之前向怀宁提亲,现在不仅害死了怀宁,还害的你一辈子没有娶妻。”
“如果当时迎娶怀宁的人是你,结果会不会变好?”
“都是我害了你们······”
原来谢老爷的妻子怀宁是孙家的小姐,年轻时谢家老大老二都对温柔漂亮的怀宁心生爱慕,后来谢家老大率先向孙家提亲并迎娶了怀宁。
往昔爱人成为今日嫂嫂,谢家老二此后再没钟情过任何女子。
······
“那然后呢?”
看着戛然而止的画面,顾清鸿向一旁的夜莺问道。
“后来两兄弟谁也不肯让步,谢家老大还是留下了那个女婴,谢家老二与谢家断绝了关系,此后便不知所踪。”
“那女孩也确实如谢家老二所言是个灾星,出生克母,一岁时谢家又得罪了当今圣上,落得个九族人头落地。”
“那女孩呢?不会也已夭折了吧?”姜婉反问。
“我不知道,只听说行刑前一晚那女婴便在牢房里离奇失踪了。看守的狱卒也因此丢了脑袋,只不过她一个一岁的女婴,即便被谢家的人费尽心思送了出去又该何去何从如何活命呢?”
悲苦之人命如草芥,往昔财富顷刻尽失,姓名也同样难保,这是何等的悲哀。
顾清鸿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人,嘴角微微开合,“所以那个女婴天生为妖,她从天牢里逃出后直接返回了淇城,目的就是为了让当初欺辱过自己的乡民们付出代价。”
“我说的对吧?谢小姐?我初到淇城那晚接应我的女孩也是你吧?”
夜莺脸色阴沉,锋利的眼神不断扫射面前的一男一女。
她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谢家受了多少屈辱?你可知我谢家祖上勤勤恳恳做着药材生意却被这些该死的乡民投毒陷害,至使入宫的药材惹得圣上龙颜大怒杀了我谢家全族。”
“我的确生而为妖,但这些人比我更可怕。”
顾清鸿与姜婉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虽说他们均来自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宗门,可如若真相真如夜莺所言,那这些行凶的乡民的确比妖邪恐怖千百倍。
“什么狗屁药师宫,不过是一群鼠辈小人拿了我谢家的家业后建立的破烂行宫,那所谓的宫主更是宵小之辈罢了。”
“小姐息怒,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不在第一时间杀了这药师宫宫主,如果我猜的不错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当时留着他还有大用处,只有他才能让我与父母亲族团聚。”
在知晓事情原委后顾清鸿也不愿再战,倒不是说他违逆门规,只是他虽年纪尚浅,却已然见过了许多生离死别,于是缓缓向谢小姐抱拳行礼。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小姐节哀,这些恶人性命自有天收,烦请小姐就此收手,况且城中还有那些并未作恶的无辜百姓。”
夜莺的态度也不再如最开始那般剑拔弩张,眼前的两个小辈的确有着过人的胆识与气度。
“我不是灾星,更不是恶魔,无辜之人我早已放他们离去了。”
她暗暗神伤,“我已无法回头了,你们快离开吧。”
“小姐何出此言?”
“整座药山已被我布置了招魂阵,阵法靠吸取寿元来维持,我寿元早已将近,待阵法大成我招来谢家族人魂魄便与他们共赴黄泉,你们快离开吧。”
“那他呢?”
夜莺自是知道我询问的正是那白衣青年。
“他早已身死,如今体内居住的是我一族人的灵魂罢了。”
点点红雾不断从地面缝隙中升起,我知道阵法要成了,目光转向一言不发的姜婉,我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她点点头,旋即与我一起向夜莺以及那白衣青年作别。
······
谢小姐是悲哀的,谢家人也是悲哀的,这世间千千万万个他们也同样是悲哀的。
淇城太小,小到容不下一个谢家;淇城又太大,大到为一城之人置办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