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冬日夏云
“可是我自己都还没有着落”,又怎么还养得起这么半大个孩子呢”
“这孩子无父无母,我这把老骨头从前还能勉强给他口饭吃,可如今我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觉溪听了这话,把老人的袖子拉上去,给他把脉。
这脉搏确实微弱,再看这人面色晦暗,没有光泽,想必是病久矣。
只是这具体的毛病,她这个半吊子也确定不了。
“老伯,大夫怎么说的”
“行将就木。”
觉溪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问陈最:“怎么办啊”
陈最上前一步,弯下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说:“愿不愿意和哥哥走”
“我”,小孩支吾着,看着老人,眼底泛泪。
“我一把年纪,也养不活你,你快走”,老人布满老茧的手不停推搡这孩子,“快走。”
觉溪把这孩子拉过来,告诉他:“这个大哥哥会武术,还会画画、弹琴、吹箫,什么都会,想不想和他学啊”
“我,想。”男孩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跟我们走,嗯”
“可是”,男孩还是犹豫地看那老人。
老人只是摆着手,重复着:“走吧,走吧。”
几人随后一起去官府走一趟,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也就算把这事处理干净了。
也不对,还多了个孩子。
觉溪手里举着火把,看着趴在陈最背上,睡得正香的小孩,压力山大。
“陈最,胡伯会接纳他吗”
“会的,胡伯只是看着面冷,但心很软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军营呢?”
陈最现在在这,她心里还能踏实一会儿,要养个孩子,她也觉得没有那么难。
可是,等他走了……日子肯定难熬了。
“那我把这孩子带去军营。”
“啊?他还这么小,你们军营又苦,他怎么吃得消啊。”
“我是男子汉,什么苦都能吃。”
这小孩也不知是他们聊到几句话的时候醒的。
觉溪摸摸他脑袋:“这么厉害啊,可是小孩在小孩的年纪就是要活得开心的。”
陈最脚步一顿,突然停下来。
觉溪疑惑:“怎么了”
“没事。”
“哦”,觉溪继续说自己的,“一个人生来就无可避免地要肩负一些责任,或多或少,在还小的时候也不用逞强,等你长大了,担子自然就会落到你肩上的。”
小孩一脸憧憬未来的模样:“那我以后会变成像大哥哥这样的人吗”
“会啊。”
“嘿,你们几个,磨蹭着干嘛呢,这么晚才回来。”
觉溪看向不远处,胡伯拿着火把,身边还站着胡卢。
陈最先开口:“下午出了点事,就回来晚了。”
“行了,平安回来就行。”胡伯突然瞧见陈最背上还多了个小孩,顿时一脸不可置信,指着觉溪和陈最两人,“这这这,你们什么时候弄出这么大个孩子来的”
觉溪又气又想笑:“胡伯,你想什么呢,这孩子是一个老人托付给我们的。”
“欸,还以为是你们的孩子”,胡伯兴致缺缺,也不再八卦,迈着步子往回走。
“咿呀咿呀”,胡卢倒是没跟着往前走,反而是停下来,等着陈最觉溪,跟他们一起走。
“胡卢,你今年多大了”觉溪知道这猴子不会开口,还一个劲儿地说,也不知是在问它,还是在自言自语。
“它跟你一样大了。”
陈最替它回答。
“你也十四岁啊,那你在猴子里算是个老猴子了吧。”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这猴子一下子激动起来,手舞足蹈。
能听出来,它骂得挺脏的。
觉溪赶忙稳住它,这猴子看着就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她头上来抓她了,“胡卢,胡卢,别激动,别激动啊,我这是夸你成熟稳重,有风度,真的!”
“咿呀咿呀”,这猴子坐在地上,挠了挠脸,低头又抬头。
“真的!”觉溪给它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猴子明显高兴了,跳到树上荡来荡去。
觉溪对它这荡法还存有阴影,赶紧躲到陈最身边。
“大姐姐。”
“啊”
“你连猴都骗。”
“……”,她的光辉形象是不是破碎了这小孩哥还怪懂的。
“小破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啊”,她是不是问错话了
觉溪下意识去看陈最,她对这种事情都有些无措。
她不擅长去处理这种要照顾别人情绪的关系。
不用说出来,陈最就很快明白觉溪的点。
“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们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好啊,那我要大哥哥给我取名字。”
“你这就过分了啊”,觉溪气得撇嘴。
没想到这小孩哥还挺会气人的。
“哼”,小孩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
“叫夏云好了。”
冬日夏云,不错,觉溪点头,“这个名字不错。”
陈恬《程伯淳赞》:“本以正身,改德温温,如冬之日,如夏之云。”
“什么意思,我姓夏”小孩哥看着这两人啥也没交流,就很明白的样子,摸不着头脑。
“姓什么不重要”,觉溪摸了摸小孩哥的脑袋,却被后者躲开,不过她也没有在意,继续道:“他是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温和可亲的人,这样很好。”
为人,一生要学很多大道理,但只要温和可亲一条,就可以收获很多。
爱人者,人恒爱之。
小孩哥嘟了嘟嘴,他这个年纪还听不懂这些。
“总之以后,你有名字了,夏云,夏云,好听!”
“那我姓什么啊?”小孩哥还是很强调这一点,似乎只要没有姓氏,他就还是跟从前一样,无依无靠。
“等你以后找到自己的家人了,你家人会给你一个姓氏、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字的。”
“好吧。”小孩哥不说话了,埋头装睡。
……
到了第二天,觉溪打开门,端着盆出来洗漱。
人还没清醒,就被门口站着的小孩哥吓醒了。
“夏云,你站我门口干嘛”
“我给你端洗脸水啊。”小孩哥把盆举得高高的,可即使是这样,这盆也只在觉溪腰的高度而已。
“我不需要,我一有手二有腿,要你这小孩给我干活”
“不行”,这小孩哥还拦着觉溪,不让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