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 章 反击
狄氏瞪着桃花，目光咄咄逼人。
桃花淡然一笑：“当今圣上以法度治国，夫人以规矩治家，原无可指摘。”
“只是圣上常挂口中一句话：法不外乎人情。”
“若是父母病重，做子女的依旧心如止水，那便有悖人情天理。”
“连法度遇到人情亦需斟酌，难不成夫人的规矩竟比法还大不成？”
狄氏脸色难看，听了桃花这一席话竟不知如何应答。
郑琼瑶向桃花投来感激的目光，她哀求着狄氏：“母亲，桃花姐姐说得在理，红芍此次犯错，情有可原，母亲饶了她这一次吧！”
狄氏冷冷地瞪着她，恨不得扇她两耳光。
郑琼琚瞧见母亲吃瘪，连忙回嘴道：“咱家这什么时候来了个女状元，什么法啊理啊的，我也不懂。”
“我只知道做子女的，当面顶撞父母，便是不孝，妄言圣上便是不忠，这不忠不孝之人谈什么法理！”她洋洋自得地瞅着桃花，眼神斜睨，满脸蔑视！
谁知下一秒，桃花起身向她走来，面上冷笑不已。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众人骇然。
郑琼琚从未吃过这般亏，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一巴掌，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狠狠地盯着桃花。
“我打你，是因你的三宗罪！”桃花不动声色地说道。
“父亲已恢复我的身份，我便是你们的大姐，你既然已知道此事，为何仍称你二姐为大姐？此等行为恰是乱了规矩！此为第一宗！”
“第二宗，你巧言令色偷换概念，我向夫人表明我的观点，何来顶撞之说！俗话说忠言逆耳，夫人岂如你一般见识浅薄？”
“第三宗，堂堂侯府千金，言谈间挤眉弄眼，去学那搬弄是非，妄言挑拨，搅家宅不宁的长舌妇！”
“你说自己该不该打！”桃花语气强硬反问郑琼琚。
郑琼琚哑口无言。
狄氏已气得不住喘粗气。
桃花忙上前去，盯着狄氏身后服侍的几个丫鬟斥道：“你们几个呆站着做什么，没看见夫人喘得厉害吗？还不扶夫人进屋歇息，赶紧去请太医！”
那几人见她语气凛然，通身气派逼人，赶忙便要去扶狄氏。
狄氏哪里是好相于的，她手一推，刚想大声说话。
谁知肚内胎儿一脚踹到她的肋下，疼得她捂着肚子直颤。
众丫鬟嬷嬷见状，立即将她半架半拥扶去房内。
桃花转过身来，看着屋内众人，朗声说道：“夫人身体不适，我身为长女，为母分忧乃份内之事，今日我便暂代夫人处理红芍一事，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鸦雀无声，只郑琼琚满脸不甘。
“红芍犯错，虽有情可原，但却气伤夫人，着红芍即日起为夫人诵经祈福三个月，不得懈怠，由二小姐监督！”
郑琼瑶惊喜万分，赶紧跑出去制止那家丁行刑。
红芍面色惨白跪在桃花面前谢恩。
桃花云淡风轻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按规矩行事，犯错必当罚，罚你可是心服口服？”
“奴婢服气，一定谨遵大小姐的吩咐！”
郑世安晚间回家，至狄氏房内，见着怒火中烧的妻子及满脸泪痕的二女儿，心中惊诧不已。
来姐儿人小嘴巴快，咣咣地便把晚饭时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她心向着母亲和姐姐，便把桃花讲成了蛮横不讲理的乡野泼妇。
郑世安眉头紧皱，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被养成了这等跋扈的性格，只觉烦恼无比。
他知道狄氏便是那一等跋扈不容人的，若是桃花也是这样，只怕家中永无宁日了，不禁心灰意冷。
夜半，他缓步走进杂草丛生的绿绮苑，手抚着院中一颗大枇杷树，眼角含泪道：“绮玉，我把咱们的孩子接回来了，只是那孩子脾性都不似你我，只怕难以管束。”
“那毒妇心胸狭隘，桃花与她硬杠，若是吃了亏，我该如何是好？”
他一生性格绵软，畏惧是非长短，却不知这世上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若要是非消停，需人全死绝了才行。
桃花与其父相反，她不惹是非，但却不畏是非，她深知是非皆由人心不足而起，唯有制服人心方能制服是非！
北定侯府众人被桃花一顿敲打，也不敢再小觑这位大小姐。
杜嬷嬷使人又搬了几件家具来，又送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
管事房派人送了屋内陈设摆件并火盆银丝碳来。
月牙喜滋滋地拨着炭火，一阵甜香飘来，月牙和香菊两个丫头围着火盆口水直流。
她使火箸子拨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也不顾烫，龇牙咧嘴地扒拉开，那物露出金黄的松瓤，原来是一只大地瓜。
香菊原本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跟着月牙混了几天，也变成了花猫模样。
两人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嚼，看得两个新来的丫头偷笑不已。
她们都知道自己到了个好地方，大小姐待人和气，说话讲理，又不拘着她们，也不使唤得她们团团转，真真是好差事。
这头狄氏气病了几日，府内众人方觉松快些。
狄氏刚好了，又唯恐桃花气焰嚣张，正与杜嬷嬷商议如何对付她。
这时，大门口传来一张拜帖，是宣威将军府送来的，白夫人过两日欲上门拜见。
狄氏又惊又喜，宣威将军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若是与他家拉上关系，侯爷再谋差事便有了助力。
谁知白夫人还未登门，东宫又传来旨意，太子召见郑家大小姐进宫，与新晋的阮昭训叙叙旧。
狄氏这才想起，原是太子押着侯爷认回了桃花。
万一东宫之人得知自己薄待了桃花，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此刻才知后悔。
便赶忙拿钱出来给桃花月牙又裁了几件衣裳，催着工匠赶紧收拾了绿绮院，预备着给她迁过去。
东宫派了人来接桃花。
狄氏带着人迎了出去，那领头的太监对她理也不理，只临走的时候冷冷地撂了一句话：“夫人没事可去那戏楼子里听出新戏，太子爷最近可被这戏气着了，听说这戏映射了侯夫人呢！”
狄氏呆若木鸡。
原来殷文诤写得话本子太过精彩，好事者竟将之编成一出戏，叫做《胡虏恨》，搬上了戏台子！
京中正演得火热，有那等晓得郑林两家事者，稍一联想便知是映射了定北侯府一事！
狄氏不爱听戏，家中亦无人敢提及，竟被蒙得死死地。
待到她知晓时，此事已是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