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幕后之人
呼吸声一声重过一声,燕今好似没听见般缓缓起了身,她拍了拍裙摆,淡淡道,“既然皇上不肯说,那我也不必浪费时间,这帝位不出所料会落在容煌手中,而你那位宠爱无比的灵妃,只怕这会儿正与你乖顺的好儿子举杯庆贺呢。【】”
“你,你……”天昭帝扣着被褥,撑死挣扎也无法起身,眼看着燕今就要走出去,“朕死了,你以为翊王府和薛府还能苟活吗?”
燕今在寝殿门口停了停脚步,“这便不用皇上担心了,你自以为是了一辈子,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何我娘不喜欢你吧,哦不,大概是这后宫之中,也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过你,若说有,也便只有那一个真心被你弃若敝履,半世遭你嫌弃的皇后娘娘,可惜……”
她微微侧目,语带讽刺,“你亲手撕碎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多大动静,她置若罔闻地走了出去,御乾殿外是少有的冷清,禁军都没有,只有白安孤身一人,执着拂尘,躬身候着,两人在里头的对话他一字不差地听了,他比天昭帝心镜,事到如今,也没有弃了离去,倒也是少有的忠心。
燕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地擦身而过,倒是他开口喊住了人。
“翊王妃。”
燕今回头,看他。
“你的疑惑,老奴兴许能答的上。”
燕今眨眨眼,“条件呢?”
“老奴兴奉老家有一老母亲,离家时生过龃龉,已多年未联络,老奴殉了陛下之后,还望照拂一二。”
燕今想了想,点头道,“好。”
得到答复,白安像是卸了最后的重担,道,“薛小姐性子爽利果敢,虽不喜陛下却碍着薛府和皇家关系从未点破,只是后来为了太后求药去过一趟鬼谷门回来之后,便主动同太后和皇上说明已有心中之人,并坦言生不入皇家,死不入皇陵,之后没多久便有了离家坠崖的事。”
“你的意思,我的生父同鬼谷门有关?”
白安没再多说地垂头,“老奴知道的便是这些,翊王妃冰雪聪明,想必找出答案已是不难。”
燕今没再强求,“我知道了,多谢。”
天色渐暗,正殿内的动静大起来,燕今隔着半敞的窗棂,能听见外头杂沓的脚步声,宫人和太医正忙着进出天昭帝的寝宫。
她起身关上窗棂,吹熄了灯上床歇息。
第二日起身,哪怕天昭帝时日不多,宫人却丝毫没有怠慢地准点给她送了饭食过来。
她坐下来,仔细将
饭菜都吃完。
下午时分,宫人才送完饭出门,燕今的筷子才提了起来,偏殿来了一位不算面生的嬷嬷。
燕今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夹着跟前的菜放在碗前,细嚼慢咽起来。
“翊王妃倒是沉得住气,想来你都知晓了。”
咽下嘴里的饭菜,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沉得住气的不是我,是母妃。”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汤嬷嬷。”
汤嬷嬷惯常一笑,慈蔼不减从前,“您请吧,娘娘等着呢。”
燕今点点头,“还请嬷嬷在外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
汤嬷嬷看了她一眼,心知她也逃不出去,没说什么的走了出去。
桌前,一双手死死攥着桌布,即便强迫自己在心中否定了一千一万次,可事实就如猝不及防的暗箭,从不会知会你,便将你穿了心。
一刻钟后,燕今同汤嬷嬷一道去了云锦宫。
一如既往的简素,雅淡。
慧贵妃坐在椅子上,正慢条斯理地斟着茶水,一如在凉亭内初见的第一面,惊鸿如斯,归真归朴,让人多生一分恶念都好像亵渎了一般。
“来了,坐吧。”
慧贵妃笑容浅淡
地招呼了一声,将一杯斟好的茶水移到她跟前,“尝尝,看母妃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燕今瞧着眼前的茶水,笑容淡且冷,“初见那日,母妃也是这么一盏茶水,悄无声息浸了媚药吧。”
所以她从未碰过俪妃的吃食茶水,甚至连香料都格外注意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如何中了媚毒,偏是这么一盏最不会蛊惑人心的茶水,让她从未想过,眼前之人便是从始至终,欲置她死地之人。
慧贵妃半点都没有惊讶,从善如流地端起自己跟前的茶水,就着袅袅烟气,轻啜了一口,不急不徐放下茶盏,她语气温软,一如既往,“今儿,母妃其实很喜欢你,你性子果敢,敢爱敢恨,这些都是母妃从未有过的,只可惜,母妃不喜欢你母亲,所以你也不合适活着。”
燕今的眼神空茫了一瞬,她想起皇后死前最后的话,她没有杀她母亲,她母亲之所有坠崖,是头疾发作失足坠崖,所以,她母亲根本不是坠崖后有的头疾,而是早已中了毒,失了记忆不过是巧合。
她蜷了蜷有些僵硬的手指,声音微哑,“是你给我母亲下毒,让她患上头疾,慢慢侵蚀内里,最后神不知鬼不觉而亡。”
慧贵妃没有否认,笑容半分没减
,只莫名道,“想不想听个故事?”
燕今没有拒绝的权力,慧贵妃已经陷入过往的记忆,她似是想到什么,嘴角还泛着一丝违和的少女般甜漾。
“我出身并非高官权贵之家,父亲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知府,但我有个姐姐,端庄温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她同盛京薛府嫡小姐薛华裳,还有温国公府大小姐温静娴是闺中好友,所以她有幸出入达官显贵府门,甚至在两位好友的扶持下,扶摇直上,在百花齐放的选秀宴上,一举脱颖,被皇上钦定了贵人。
而同时跟着姐姐一道来京选秀的我,却因为姐姐成了人上人,而被那些不甘又不敢欺负贵人好友的秀女们当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她们撕了我娘给我做的唯一一身新裙子,剪了我的头发,将我丢在宫门口……”
说到这,慧贵妃的笑容越发柔了,“这些看似所有的不幸我至今都当成是老天送给我的毕生所幸,才让我凄苦了半世之后遇见了他,他救我于水火,将自己的披风挡了我的难堪,我甚至记得,那日,他腰配长剑,一身白衣踏着煦风而来,衣角扬起的弧度都是那般清明,他笑着对我说不要怕时,我便知,这命数,这辈子我都挣脱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