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背道
息宁宫偏殿。
容烨站在案桌前,负手凝眉。
在他跟前放着的是一副画像,正是今日朱格让掌柜的交给他要寻找的人。
侍从探出脑袋,啧了一声,“主子,这小子定是在耍弄我们,这是个人吗?这天下有这么丑,还男女不分的人吗?”
容烨看他一眼,“止痛药吃的舒坦了吧,怎么不说人耍弄你?”
侍从努了努嘴。
“本王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容烨看着他,“你若想废掉一只手直说便是,也不用本王替你安排。”
侍从张了张嘴,嗫喏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会对那小子客气点的。”
容烨拿起画像,画像上的人连脸部线条都是歪扭的,五官胡乱堆叠,这不是耍弄,而是那小姑娘根本不会作画。
他随口冷哼一声,“这里是京城不比我们在蜀地自在,再改不掉跋扈的性子,大有本王保不住你的时候。”
侍从被骂的一脸菜色,奄着脑袋,心中腹诽,他这性子也不是第一天了,也不见主子对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那小子不会给主子下药了吧?
“主子,皇后娘娘要给您相看王妃,您真的打算就算了?”
“不算能怎么办,她是我母后,已是我这世上唯一还舍不下的人,若是她能开心些,便娶吧。”
侍从皱着脸,“小的知道主子心中不喜,小的不想主子过的这么不快,这京城虽然富庶,但处处掣肘,还不如咱们在蜀地自在。”
容烨闻声沉默,许久才叹息道,“既已回京,便不说这些了,你下去吧,本王自己待会儿。”
侍从离开,容烨低垂的眸又落在了画上,凸眼,平鼻,歪嘴。
他忍俊不禁地挑了挑唇角。
……
翊王府。
容煜刚踏步而入,早已候在门口的秋森迎面而来。
“有消息了?”
秋森点头,“主子,接你的消息,已经连夜放出人去寻胡锐,人已经找到,在北域庆城,未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埋伏在一里之外等候差遣。”
容煜面色沉冷,稍一静候,旋身往外,“我们现下便出发。”
秋森急道,“主子,北域庆城是极寒之地,中秋一过已是大雪纷飞,马上就要临近十五,您身上寒毒将发,皇上又任命你为芷阳公主送嫁,这节骨眼上,如何去得了庆城,还是让属下带人去吧。”
“胡锐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擅隐遁之术,若不然当年他斩杀朝廷重臣,朝廷也不会遍寻不到人,那野狼峰的蜗居之地也是薛子印花了许久才找到,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可……”
容煜抬手阻断,翻身上马,“我自有分寸,赶路要紧,你派人捎个秘信给太医院首府……”
他微微一顿,“给梅姑娘。”
秋森秒懂容煜的意思,此举是为了掩护阿满,梅姑娘自会同阿满交代。
“属下明白。”
距离十五不到十日了,前去庆城若是顺利,来回少说四五天,他必须要在十五前赶回来。
若是能寻到胡锐,他的寒疾之症兴许就有眉目了。
他伸手进怀中,掏出装有两人结发的荷包,黑眸满是柔意,“啊满,等我回来。”
随即‘喝’的一声,骏马飞驰而去。
秋森寻了身边人连夜去了太医院首府找梅以絮。
为了不惊动旁人,翻的墙,巧的是,正好在回廊转交撞见了人。
“梅姑娘,属下是镇北将军旗下红甲军,奉命特来为您带个秘信。”
梅以絮眉头一紧,“什么秘信?”
“将军和秋副将离京去了北域庆城,已有寒毒的线索,若是顺利,十五前定能回来。”
“庆城?那地儿冰天雪地,容煜是不要命了!”梅以絮气急一句,心中自然清楚,他此举不过是想让她转手告诉岑言。
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和珍惜,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五味杂陈。
可顺利的话大婚前能回来,若是不顺利呢?
她咬着唇,指骨下意识全蜷曲了起来。
“我知道了,有劳。”
看着红甲军拱手抱拳,转身迅速离去,梅以絮也没有耽搁,立刻掉头朝燕今的房间走去。
可眼看着房间就在眼前,她站在隔着一条回廊的转角,突然举棋不定起来。
她不知容煜和岑言是哪儿得来寒毒的消息,特意去的庆城。
可他知道寒毒之症并没有那么容易解除,若是能解,以师父和义母的关系,不会眼睁睁看着容煜受苦多年。
容煜此去,吉凶未卜。
若是告诉岑言,她还能安心帮她吗?
若是她也离开去了庆城,她怎么办?去东疏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她真的不想错过。
姬宸答应过她,便是不能给她唯一的身份,也会让她的付出有所得,他不会负她。
她抬头看向那间还亮着灯火的房间,牙根咬的死紧。
容煜武功高,行事有分寸,此去当是吉大过凶,所以,就算不告诉岑言,等他十五之前回来,也是一样的。
仿佛得到了安慰般,她深吸口气,搭着身旁的廊柱,缓缓转过了身,朝着反方向离开,再也没有回头过。
心神不宁间,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抬头一看,正是穆柯丞的院落。
里头熄着灯火,这么晚了,师父当是睡了。
她转身正要走,一道细微的声响突然从身后的房间传出。
她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去,声音正是从穆柯丞的房内传出的,是道女声。
若是她知趣点,这个时候,应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直接离开,可人总是这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往往在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酿成罪恶的后果时,才悔不当初。
而此时的梅以絮正是如此,若是早知道会听到那些震碎她心魂,仿若将她神魂抽去,险些让她站不住脚的话,她怎么都不会选择靠近师父的房间一步。
可一切都晚了。
如何回到房间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手脚冰冷到麻木,她使劲反复地搓都觉得冷的没有一点知觉。
原本她还有所迟疑,有所不舍,可到这一刻,她最亲近的人将她推向了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