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邦交伐谋
南京，两名小太监正在满世界寻人，终于走到了一家挂着【凝翠居】牌匾的楼前，这地方看上去与一般饭店别无二致，只是那门口的接引笑得略微猥琐，而二楼三楼时不时传来琴声阵阵，再加上大堂里，吃饭的人着实有些少。小太监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是皇命在身，就算是太监上青楼，也得硬着头皮去一趟。
“哟，两位爷里面请，两位吃点什么？”接引的小厮见是两名太监，也装作和一般客人无二那样，很是热情。一个小太监则是捏着公鸭嗓开口道:“咱家奉了皇命来寻人，你这可有一名身着青衫，读书人打扮，拿着折扇的公子哥。”
“哟，公公您这话说的，咱们这哪天都有一大群这样的客人咧。”小厮笑脸依旧，暗戳戳的把称呼也换了，端的是一个八面玲珑。
另一个小太监略加思索，道:“那，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不喜欢穿鞋，衣服也不好好穿，成天露着胸膛的呢。”
小厮眼珠一转，立刻带着两名小太监上楼。而两名小太监终于在包厢里见到了黄颢，此时黄颢衣衫不整，脱了鞋子盘坐在椅子上，身边美女环绕，好不快活。
“哎哟我的爷，祭酒大人，陛下急招您入宫去，快随我等走吧。”
………………
南京皇宫，一众文武大臣分列在元宁殿中，自从打下梧州之后，秦贲在正武帝授意下迅速攻克苍州，随后便是南京。而此时的南京，自然也有一众文官在这里，不过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陪都官员，毕竟也是都城，六部尚书这些都有，但都是一些老得快退休的老臣们在这里养养老镀镀金，隐退的时候面子更风光些罢了，至于实权那更是没有。
正武帝则端坐在龙椅之上，光复南京之后，正武帝当然住进了南京皇宫，秦贲等人也以陛下安全为重等理由请正武帝回宫。
正武帝也明白自己在军中多少是有些掣肘，也不反驳，反正他不上朝那么多年，换个地方玩罢了。而今天他破天荒的开了一次早朝，却发现黄颢这小子居然不来，更荒唐的是据下属来报，这家伙一进南京城就天天流连于烟花柳巷，今天住这家，明天睡那家。
思绪越飘越远，黄颢迈着小碎步满身酒气跑进了文官堆里。
“黄卿，你倒是好生潇洒，朕可是等你等了很久。”怎么说呢，早朝不来，还让皇帝等，这种罪名杀头也够了，但是皇帝明显没有追究的意思。黄颢也是赶紧又跨出人群跪倒在地道:“陛下宽仁，臣不胜感激，定不负圣恩。”
正武帝点了点头，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随后才慢悠悠开口道:“列位，如今大胜几场，接下来该回军收拾一下冈比乌斯了，诸位有何看法，议上一议。”
此时距离苍梧大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各方消息也传达到位了，布兰登带着军队从楚州赶过来，已经快到了，东线西线基本没受到什么阻力，神圣帝国方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廷那边，希利亚的二十万守军已经是神圣帝国在玉龙的所有了。此时南部基本上大局已定，布兰登手上有五万人，翻不起浪花来。
“陛下，末将有本奏。”秦贲上前两步，一脸凝重的道:“虽然太子殿下已经安全转移到东京，但是上京之危依旧，臣愿领兵击退他，从此以后我国境内将再无战事。”秦贲言语间带着几分睥睨。
正武帝不置可否，而是岔开话题道:“回军自然是要回军的，殷龙城何在？”武将末尾，那最后一人上前两步“末将在!”
殷龙城是被特许上殿的，他来到南京之后骤然参与上朝议事，难免紧张。声音都细了几分。
“你在上京表现很不错，身陷敌营，依旧能指挥军队打出了一换二的战损比，朕听说你自己更是亲手击毙了数十名敌军，难得的猛将，这样，朕许你做一营将军，你想去哪里，可以自己挑。”
殷龙城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一字一顿:“陛下，末将想去虎贲营。”
“虎贲营。”正武帝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又重复了这三个字“朕准了，从今日起你就是虎贲将军。回军之时，你要将虎贲营重组起来，我要你给秦帅引路，给他打头阵，当他的先锋。退下吧。”
虎贲营，玉龙死士营中最为出名的三个之一，死士营本就是干的最辛苦的活，战损率高的吓人，而虎贲营，更是一次又一次打光了建制，一次又一次重建，而这次，同样损失惨重，虎贲营这次参与了两战，第一战是活捉希利亚，他们负责正面抵挡飞龙部队的冲击，为友军投放捕网争取时间。
第二战则是小秋山之战，第一次交锋秦贲使用了锋矢阵，而虎贲营组成了这根锋矢的箭头。
殷龙城眼里闪着光，正武帝其实是想让他自己提，然后加以引导，让殷龙城顺理成章的去秦贲手下的几个营，结果殷龙城这么一选，正武帝有些不忍，但还是选择了同意。
随着殷龙城谢恩退回去，马智走上前两步，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不该继续打下去。”
“马卿，今日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朕觉得武将们怕是会缠着你，让你说清楚为止。”正武帝看着脸色不善的武将们，调侃道。
马智自然是成竹在胸，看着秦贲，问道:“秦帅，若是与冈比乌斯交锋，有几成胜算？”秦贲自然不敢立刻开口，略加思索，皱着眉头道:“五成。”
毕竟是名满天下的无敌之龙，五成已经是很高了。马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陛下，臣在当棉江总督之前，是户部的尚书，户部财政如何，臣心里还有几分数，再打下去，恐怕就要穷兵黩武了，虽然敌军出其不意，在我国腹部出现，甚至直指京都，但是靖王殿下和唐大人目前为止做得很好，太子殿下也已经安全迁往了东京，我们不妨和谈，挟大势逼其退兵。此时神圣帝国与教廷攻伐不止，远远没有精力兼顾我们，我军大胜本就可以打打秋风讹他一笔，如今无非就是不要这一笔，换来一个冈比乌斯撤军的指令，其实不算太亏。两相利害取其轻，又何必要去动那刀兵呢。”
马智的一番话，让众人若有所思，更是说到了正武帝的心坎里去了，正武帝要不是想和谈，就不会开这个早朝了，这位可是说亲征就亲征的主，打仗还挑日子？还要装模作样召集群臣议事？开玩笑呢。
看着闹哄哄的群臣，正武帝一阵头大，看来要舌战群将了。文官体系嘛，都在东京，正武帝才不管他们。
挥了挥手，这里没有钟给正武帝敲，像在上京，在御书房议事，小钟一敲所有人都得闭嘴多好。
群臣安静。正武帝说道:“马卿说得好。朕也有此意。”
说着，正武帝伸出一只手，掰了掰手指头，“马卿刚刚说他在户部当过尚书，他当的是户部的家，朕是皇帝，当的是天下人的家，列位!”
正武帝收回手，慷慨激昂“大争之世，攻伐频繁，国强，则强，国弱，则亡。”一个亡字声音愈发拔高，随着这句话，正武帝也站了起来“玉龙积贫积弱久矣。国之耻辱，百年矣。今日得大胜，朕不想打下去吗？朕想。百年之仇不可不报，百年可报，犹万年，亦可报。朕也想饮马罗赛河，叩关黑白双城。”
说着，话锋一转“但是，玉龙需要发展，需要休养生息。既然大胜归来，我考考诸位兵法如何？”说着，正武帝走到御前，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群臣中央，神色犀利“诸位所读的兵书中有没有这么一句:曰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说完正武帝指着殷龙城。
殷龙城讪笑一声，点点头。正武帝也报以一笑“哈哈，那我问诸位，战争的本质是什么？”说着正武帝伸出四个手指头“为国取利。”说一个字，正武帝就收回一个手指头，声音也为之一收，不复刚才的激昂。
“那朕再问，兵书上有云，上战伐谋，其次伐交，最次伐兵。所以战争有战之战，有不战之战。诸位，何为不战之战啊？”说着，正武帝又点了点殷龙城。
这下殷龙城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战之战，在他直来直去的大脑里，似乎战就是战，不战就是不战，二者毫无关联啊。
正武帝轻轻一笑，回身走了两步“殷卿下去还要多读书，武将读书也很重要。所谓不战之战，便是裹挟大势，不以战争屈服于人，神圣帝国首相约里德尔，其人谋国之策为伐小而谋大，与大国同盟互谋小国，从而达到瓜分的目的，一次次一国国，便就这样，越吃越大，最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说着，正武帝走上了御阶“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成为了最大的赢家，翻手之间，和风细雨，却是十数小国破灭，就连那些昔日联军攻伐我等的所谓大国，也有一手之数成了神圣帝国的领土，诸位，现在还认为邦交无用？”说完，正武帝坐回龙椅。
“黄卿有奇计奇智，此番由你带着龙城去探一探那布兰登，奥络王国交给你了。马卿为人正直果敢，你带着秦帅，去找冈比乌斯，告诉他，让约里德尔来和你谈，不谈就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