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勘破虚妄当牧心
孟柯困在黑暗死寂的空间里,不知过了多久,人对未知的东西最是恐怖,好在孟柯心智坚韧,待到稳定心神,忽想起昔日赊道人所言,在中洲这方天地有人皇结界,神仙鬼怪皆受限制,使不得大神通,无非些幻术小道,心念于此,怀里取出烈酒“神仙醉”,仰头痛饮,酒入脏腑,血涌心头,顿觉有几分醉意,朦胧间,双眼却真切看出这死寂黑暗的空间里透着一丝光明,孟柯捉刀站起身来,冲那黑暗中的光亮一刀劈去。
再看时,孟柯已经脱困,出现在了那刘长河面前,只看那刘长河已经苍老许多,皱纹密布,黑发已经花白。不及孟柯细问,但听那鬼王沙哑声响起:“无知小儿,居然侥幸破了本王的鬼域!哼,再来啊!”说完嘲笑的看着孟柯,不等孟柯转身,随手一挥,地上蓦地又凭空出现一只鬼头,张着大口吞向孟柯。
小乙等人正惊喜孟柯脱困而出,眼看又一只鬼头来袭,就欲拼命来救,孟柯醉眼朦胧,袭来的鬼头却看的真切,抬手挥刀便斩灭了那幻化的大口,众人皆是一惊,此刻孟柯酒劲上涌,自语道:“果然如那老道所言鬼神幻术,小道耳。”
别人听不太清,鬼王赤琅却听的仔细,这赤琅生前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狂徒,死后多年亡灵盘踞在这秦岭山谷里作恶,猎杀活人,也经历了三十年前秦岭动荡,更是实力大涨,手下聚络了一批伥鬼僵尸,每到夜间寻食过往商旅,即使三十年前一众游侠方士赶来镇压,彼时虽为保实力浅战则退,但自认也没人能对其幻化的鬼域如此轻易的灭杀,如今自己修为实力比三十年前更是强盛,此番却被这未踏入修行之道的凡人轻松破了鬼域,心内疑惑,不禁大动鬼力同时祭出三只鬼头,分扑向孟柯。
孟柯毕竟肉身凡胎,左右砍灭了两只鬼头,被第三只鬼头一口吞下,孟柯被吞进鬼域里,刚进入就被吊死鬼的长舌勒住脖颈,待挥刀挣脱开来,方看清此方空间里充斥着各种恶鬼,虽然看出众多恶鬼皆为幻象,可是被勒的脖子上却还是出现了淤青。
眼看那断头鬼的头颅飞来,孟柯闭气凝神,总算找到了鬼域里的那丝光,破开幻象挣脱而出。
孟柯在鬼域里耗时本就不多,在黑旋风眼里更是被吞后又秒现而出,心内大喊:“这孟柯是开挂了吧?吃了三两金都这么猛吗?那我岂不是有望化形为人。”毕竟穿越而来的黑旋风没少看玄幻武侠小说,不禁一番脑补。
不说黑旋风暗自窃喜,此刻鬼王赤琅却是大惊失色,此子竟能看破虚幻!不能留你。毕竟是鬼王实力,赤琅按住念头,直接扔出那串头骨串珠砸向孟柯,孟柯躲闪不及,被砸飞在地不知生死,眼见赤琅探手来抓,身后的刘长河强行运功又使出万剑归宗,众剑盘旋在孟柯身前挡下了赤琅利爪。小乙等人也向孟柯赶来,扶起孟柯探了鼻息,还好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眼见东边天放亮,已是满头白发的刘长河长舒一口气,鬼王见没能拿了孟柯,只待召唤众鬼离开,却不曾想骤然狂风起,乌云遮天蔽日,眼见放亮的天转瞬又如黑夜,鬼王赤琅也不着急离去了,仰天长笑:“哈哈!此乃天要留下你等!”
说罢伸出双臂,随手抓了两只厉鬼塞入口中,囫囵吞下,霎时九尺的身形晃了一晃便涨高到一丈三尺来高,那本就硕大的头颅更是犹如酒瓮,张开大口吐出一股阴气喷向围在孟柯旁边的众人,眼见地上的草纷纷枯死变为黑灰,众人纷纷退避,可那股阴气不散径直向众人袭来,周围尸鬼也把余人围将过来。
此时孟柯也悠悠醒转,好在砸中的是怀里的乌木盒,那乌木果非凡物,丝毫未损,只是震碎了那只装酒的小葫芦,余震也让孟柯一下闭了气,好在没有伤及肋骨肺腑,所剩不多的酒水浸湿了衣襟,散出浓烈的酒香。
任风年等人从火堆里抽出火把,又拿了鸡冠石,捏碎撒在火把上,伸向那股阴气,一时间滋啦作响,白烟四起,伴有一股股臭味飘散开来,众人纷纷掩鼻。虽未能驱散阴气,却也让其到得近前。
鬼王赤琅正要再使手段,忽闻林间有笛声起,环顾四周,却并未看到吹笛之人,此地荒山野岭,更何况时辰尚早,又赶上这黑云遮天蔽日,赤琅知道事有蹊跷,催动这黑云蔽日的显然有意相助,但是这吹笛之人必是来者不善。
众人本来一夜鏖战到了黎明,眼见曙光现,却被这盖天的黑云遮灭了希望,此时笛声一起,不知是敌是友,正踌躇间,顿觉身体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显然是笛声所致,无不喜形于色。
孟柯几人相互看了对方,庆幸彼此并未受伤,只听得林中传出一道苍老声音,却犹如惊雷:“何方妖孽,敢坏老夫好事!”
语罢,一道白光掠向笛声之处,接着一声闷哼传来,听声音却是一女子。
鬼王赤琅虽然弑杀,却不鲁莽,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面对这神仙打架已然心生退意,但明知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却也不敢随意下场,过河的卒子回不了头了。
赤琅虚晃一招,自己只是喝令众鬼上前,那吹笛的女子虽然受了一记暗创,但显然不惧那开口的老者,待那众鬼群起而攻之际,扔出手中之笛,只见那笛子约摸两尺来长,碧绿似竹又似玉,被女子随手一抛,速度却是极快,长笛直插在孟柯众人面前的土里,入地半尺。
长笛一落地,震起罡风不止,方圆几丈的恶鬼僵尸一瞬间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而孟柯一众人却毫无影响,明显这罡风只吹阴魂不伤活人。
那老者怒极反笑:“好!好!好!且让老夫试试你手段。”说罢飞身朝那女子方向掠去。
众人只听得林中老者说话,却看不到真人,更别提助他们脱困的吹笛之人,连说话都不曾。赤琅此刻也是后怕不已,世间相生相克之术不胜枚举,此番对方掀了棋盘,他这棋子也就不会被棋手在意了,趁着众人发愣间隙,手盘头骨串珠,收了余下残鬼,化作一缕烟回那无名山谷而去。
孟柯离那长笛最近,有心想拔出长笛好还与那女子,不等他伸手,那长笛如受召唤,振动不已,不吹自鸣,随着笛声一响,破土而出飞向林中女子,孟柯看得仔细,这长笛乃青竹所制,翠绿如玉,虽无挂穗,笛身却用朱砂点刻了“牧心”二字。
待得鬼王赤琅离去,众人皆是脸色一松,但是回想起老者的话,显然引起狂风黑云蔽日就是为了要鬼王留下他们性命……
任风年跟剩下的三个师兄一起收拾同门遗骸,被救的流民此刻不知所措,几百的流民如今只剩二十余人,残存之人没有活下来的庆幸,只是被昨晚到现在的变故惊吓震惊到麻木,仿若失魂一般,地上满布残骸,血染绿草,显得发黑,风吹不散的血腥味犹如地狱一般。
孟柯心思只在那竹笛之上,随着竹笛破空飞去,此刻林中也响起阵阵搏杀声,音爆声忽远忽近,震得夜宿的鸟群惊飞而起,黑云初散,露出朝霞满天,树影婆娑下,余波震断树干叶落纷纷,尘土飞扬。
直到身后刘长河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淤血,孟柯才转身收回思绪,扶住了刘长河身子,此时见其哪还有壮年模样,活脱脱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任风年四人也连连回返围在师父身边。
任风年等人从小追随,眼见师父如此模样,悲从中来,止不住泪眼朦胧。孟柯几人也不禁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