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灾星
桑语刚将背上的背篓放下，一群壮汉便闯进了院子。
“灾星!都是你害的，咱们镇上已经七年没下过雨了!”
其中一个壮汉走上前，指着桑语的鼻子骂道。
桑语缩了缩脖子，看着面前的阵仗，心里隐隐有些慌乱。灾星是在骂自己吗？可老天不愿降雨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桑语反驳:“老天下不下雨跟我有啥关系你们凭什么说我是灾星!”
“嘿，村口的算命先生说了，咱们村就是出了个灾星才一直不下雨的!就是打你出生起，村里就再也没下过雨，你不是灾星谁是灾星”
“就是，你是阴历的七月七生的，这出生的日子差不算，往年七八月份都要下雨，偏偏你出生以后就不下雨了，你说这是咋回事”
“还有你那娘，不也是生你死的刚出生就克死老娘，长大后还要克死全村人是吧”
面对悠悠众口，桑语无力还击。难听的话语在桑语耳畔徘徊，桑语朝后不断退步，最终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别跟她废话，直接绑了祭天!”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壮汉们撸起袖管，作势要把桑语抓住。桑家的院子变得闹哄哄的，桑语下意识朝爹看了一眼。
桑语她爹也不言语，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桑语刚出生就没了娘，她爹又一直都想要个儿子。
眼见生了个女娃，自家媳妇也死了，桑语她爹愿望落空，再加上这些年邻里间的闲言碎语，桑语爹也对这个女娃生出了些厌恶来。
“爹……”
桑语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企图唤醒她爹身上的最后一丝父爱。可她爹却不看她，仿佛要被村民抓走祭天的不是自家女儿。
见爹对自己还是那样冷淡，即使自己要被村民抓走祭天，他也可以坐视不理。
既然亲爹不肯搭救，那便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桑语眸色一沉，猛地向前冲，试图冲出村民们的包围圈。
可她最终还是被满身腱子肉的村民们摁倒在地，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法脱困。
“嘿，这个扫把星!害死了她娘，现在连她爹都不想管她了!”
说话的村民语气轻蔑，见桑语仍在不停挣扎，又朝桑语身上踹了几脚。
桑语吃痛，停住挣扎。
桑语被几个大汉架走，几个落后的村民瞥了眼桑语爹，问:“桑林，你女儿就要被抓去祭天了，你就不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一个女娃能顶啥用把她抓走祭天，若是能求来雨，也算是光宗耀祖，给咱镇上立了大功。”
桑林握住烟管，口里吐出的烟圈缓缓飞升。
村民见他脸上没透露出半点忧伤样，摇摇走了。
壮汉们架着桑语来到村子中心。村子中心围满了人，他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乱哄哄的。在看到被壮汉架过来的桑语后，人群安静了一瞬，旋即又爆发出更大的吵闹声。
“大家让一让!”
为首的壮汉朝人群嚎了一嗓子，围观群众们立刻朝两边让出一条足够壮汉们通行的道来。
人群让开后，原本藏在他们身后的东西也暴露在桑语视野里——那是一堆厚厚的柴垛，柴垛中央立了根粗壮的木桩。
壮汉们押着桑语穿过人群，桑语无措地看向这些冷漠的旁观者，却被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呸，这扫把星还看我嘿!”
中年妇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歪头对旁人说道。
“早点去死吧，死了镇上就安宁了!”
“就是，扫把星，刚出生就克死娘的jian种!”
……
周遭的声音不堪入耳，桑语听着只觉心寒。打她出生以来，她从未感受过这个世界的温暖。或许如他们所说，去死才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桑语闭上眼，听天由命般，任由壮汉们将她拴在木桩上。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随后人群里便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呐喊:“烧了她!烧了她!”
木材燃烧的烟味飘入鼻尖，桑语觉得自己很快也将同这些木材一样，化成一捧灰了。
“等等!”
围观的人群里忽然走出一位青衣道长。老道头发花白，粗糙泛黄的皮肤上沟壑纵横。他的面貌算不上慈祥，却能让人莫名的感到一丝亲切。
看着面前的老道长，大家心里都不由生出一丝敬意来。
人群比较有话语权的人站出来，朝老道长拱手作揖，问:“道长有何指教？”
“你们这是在做何事”老道长问。
“实不相瞒啊道长，就是因为这个灾星，我们镇上才这么多年一直没下过雨。如今我们把她献祭了，希望上天能看在这个份上降些雨下来。”
听面前的人这么一说，老道长才认真地四下打量了一番。
常年没有雨水的滋润，这个小村庄的土地不再肥沃，由黑土变成了遍地黄沙，花草树木也是枯黄一片。有的树不肯死心，树干处仍维持着青绿色，势必要等来一场雨。
周围村民的脸也是皱皱巴巴的，发白的唇上满是干裂的翘皮，像是被抽走了身上的水分。
老道士心里清楚，村民们认定这个女孩是灾星，那心里必然对她恨之入骨。想要让村民们放过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仍厚着脸皮说:
“不如便放了这女孩吧，她瞧着怪可怜的。”
“放了她嘿，道长，你在这跟我们开玩笑呢我们都找大师算过了，她是灾星，灾星一日不除，镇上便一日不落雨。”
前面的人话音方才落下，立马便有人跟着附和:“对啊，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放她，这灾星不除，遭殃的可就是我们呐!”
“我可以为你们求来大雨，只要你们肯放了这女孩。”
老道士说的话惊呆众人，大家伙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见众人犹豫，老道士继续补充:“万一你们把她献祭了，天上也还是没能下雨呢？你们靠杀害这个的女孩的方式来换取一场大雨，老天爷要是知道了还不一定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