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这世上又不止一条河
虽然张得旺母子俩不大帮得上忙，但是杨志他们也不太指望这俩好吃懒做的亲戚。
尤其是得旺妈，每天睡到中午起来，吃了老杨妈做的饭，就借口去买第二天的菜，实际上是去菜市场挑一些卖剩的菜叶子。
挑完菜叶子，她然后又去打牌，直到天黑才回来，指挥老杨妈做晚饭。吃了晚饭又早早地睡了，理由是半夜要起来帮忙，其实她从来没有起来帮忙过。
张得旺比她好一点，因为他还是想学点手艺的。但是杨志恨不得他还不如睡到开門时再起来。
为什么呢？
张得旺什么事情都要管。本来那些油已经是棕榈油，够便宜了，但是他好像 那油是从他身上刮下来的一样。杨志的原则是，只要炸过三次油豆腐的棕榈油，必须换掉。
但是张得旺常常趁黑、趁忙，偷偷地又把要报废的棕榈油往锅里倒。等杨志发现的时候，已经混得分不清了。
新油废油混一起，要吧，良心过不去，不要吧，新油也浪费了。
“这油这么宝贵，就这么报废，你不心疼我心疼。”张得旺叫了起来。
“这油炸过三次之后，再炸油豆腐，颜色就不是金黄光泽的了，而是乌黑发亮的。”杨志坚持己见。
“你有本事就自己开店，现在在我这里开店，就要听我的。”每次张得旺都拿这句话出来，只要一说这句话，杨志就会噤声。
果然，他不再吭声。
“看你能的！”张得旺小声哼了一句。
杨志没理他。
过了一会，他说：“得旺哥，要不这样，反正你也学得差不多了，以后你自己炸你的那部分的货，想怎么用油就怎么用，该卖多少都是你的。”
张得旺眼珠子转啊转的，心想：要是我自己做，那不得我自己买豆子、买油、自己泡、自己磨、自己炸、自己卖？
不了，不了，还是和表弟合着来做吧，自己一个人怎么做得了。
于是他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还得再学学。”
硬撑了一会，他又打着哈欠回房间睡去了。杨志看他走了，就偷偷地把那混合的油倒到泔水桶里。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破坏豆腐稳定的品相。
后面，他就顺水推舟不叫张得旺半夜起来帮忙了，反正他也帮不上忙，还添乱。
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人，老杨妈和杨志虽然又忙又累，但是忙中有序，尤其是杨志，虽然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但是感觉浑身充满干劲。
每天下午就开始泡豆子，到了半夜三点就准时起床魔豆子，接着就是烧火煮豆浆、老杨妈做豆腐、他炸豆腐。
紧接着就到了早晨六七点，该到了开店的时候了，杨志就把豆腐都摆上长桌放到門口，一天的买卖就迎着朝阳开始了。
通常买卖到一半的时候，张得旺才会揉着肚子含着饿起床，先去吃两碗老杨妈特意给他留的豆腐花，才慢悠悠地过来帮忙称重。
直到差不多中午，差不多卖完了，杨志又帮着老杨妈收拾清洗工具，而老杨妈则放下手上的刷子，去做饭。
吃完饭，老杨妈继续在厨房洗洗刷刷，而杨志则又开始泡豆子了。泡豆子之前，还得先把豆子一颗颗挑过，因为如果有坏的豆子混进去，做出来的豆腐就会发苦。
忙完这些，吃了晚饭，一天就又过去了。
杨志和老杨妈一直都是睡在客厅里，杨志用旧床板搭了两个床，他倒是一沾床就睡了，年轻小伙，能熬。
老杨妈却一天一天的，在这种忙碌劳累中，咳嗽越来越重。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还每天像陀螺忙得连轴转，要不是为了老二，好歹回去还能睡个安稳觉。
杨志虽然睡得死，但是偶尔半夜也能听见老杨妈的咳嗽。他心里越来越担忧。
虽然现在生意稳定了，但是要平分一半给张得旺，自己妈还像老妈子一样伺候着这两母子。只怪自己没本事，没钱，穷，不然何至于在这里连累自己妈跟着睡床板睡客厅？
现在老妈的咳嗽又越来越重，他再也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地想，怎么样可以再挣多点钱呢？
来之前，他没想到要每个月90块钱的房租、伙食，然后每个月还要分300块钱给张得旺的。
现在他每个月只能剩210块钱。
这已经比一年多前好多了，那时候一个月只有36块5，而且只能去卖5毛钱一担的柴。但是那时候有老曾一起出谋划策，现在只有他孤零零一个自己想。
他现在除了想攒钱结婚外，他还想带老杨妈去看看病，而且他还得接济接济老曾的两个孩子。210块钱不够啊！
得想想办法！
第二天下午，他忙完了所有的活，就骑着车子到街上去逛。
他知道，一直呆着屋里，钱肯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转啊转，他来到郊外一家工厂外面，那时候正是下午五六点放工的时间，一大群工人从厂里出来。
这时他看见一个老头骑着一辆三轮车，驮着几袋子肉，经过門卫时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他直觉是个机会，虽然说不出具体是怎样，但是他决定等那老头出来。隔了大半个钟头，才见那老头慢悠悠地骑着车出来。
他赶紧跟上去，想套套近乎。
“老大爷，你好啊。”
那老头回头一看，一张阴阳脸正嘿嘿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吓了一跳，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杨志赶紧说：“实在不好意思，吓着您了，我这脸是怪了点。”
老头见他态度和蔼，就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事情吗？”
“老大爷，请问一下，您这肉送去工厂干什么的？”
“哦，是给工厂的食堂送去的，每天下午就要送去。”
“是谁都可以送去吗？”他又问道。
“那哪能啊？我只是帮肉联厂送货而已。具体还得问他们。”老大爷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杨志给老大爷道了谢，才转回店里去。
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这世上不止一条河。